幾個壯汗團團圍住一個女孩子,絲毫空隙都不給那女孩子留,擺明了是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非但如此,那圈子裏,除了有個背對著采顰坐著,逍遙擺弄扇子的公子外,還有一個年約四、五十歲,穿得花哨的婆子,正橫眉冷對的奚落那個勢單的女孩子。

“羅姑娘,好歹你也是讀書人家教出來的孩子,這君子立世,誠信為本總不能忘了吧,前兒,咱們可是說好的,你賣身葬父,咱們劉公子憐惜你,不讓你做下人,抬舉你當主子,明媒正娶的,你可倒好,不拾抬舉不說,還背信棄義,竟然妄想逃跑,這要是讓你那在地下的老子知道了,還不得氣得從棺材板裏爬出來。”

這婆子一張嘴,真是尖酸刻薄的厲害。

尤其她吊起眼梢瞄著那姑娘的模樣,成竹在胸,好像這姑娘就算再能逃,也逃不過她的手掌心似的。

采顰看著,都替那姑娘揪心。

隻見那姑娘一張粉臉早就慘白起來,嘴唇更是被咬得青紫,雖然勢單,可難得竟沒有哭哭啼啼的求饒示弱,而是梗著脖子,一副“絕不屈從”的模樣,與那婆子對懟道:“你胡說八道。”

這姑娘嗓門清亮,因為憤怒,這一聲又帶著尖銳,清晰的仿佛幾裏之內的人都能聽到的。

就聽她說,“我葬父什麼時候賣過身?明明是你們偷盜了我爹留給我的銀兩,反過來扮好人,說看我可憐,要幫我葬父,還說我讀過書,府裏的姑娘正在啟蒙的時候,請女先生怕過於嚴厲,便想讓我一邊陪著姑娘作伴,一邊教姑娘識些字,長大了,不會大字不識。”

“嗬嗬……嗬嗬……”

穿著花哨的婆子笑得陰陽怪氣,挑著眉梢,揚起食指,朝著四周圍觀的看客問道:“眾位鄉裏鄉親,大家來評評裏,咱們劉公子在家裏是獨苗,整個城的人都知道劉員外和夫人鰜鰈情深,府裏別說是小妾,就是丫頭,婢女也都是清清白白,到了年紀,配戶好人家的,怎麼到這姑娘嘴裏,就編排成了府裏多出姑娘來了?”

這婆子喊冤喊得擲地有聲,看客中,想來還是有不少本土人的,采顰就聽見人有點頭附和,“這位姑娘,你是不是聽錯了,劉員外府上,真就隻有劉公子一人。”

“你們是一夥的。”

勢單的姑娘猛然間抬手指向那個附和的人,咬牙怒道:“你家沒有兒女嗎,幫著壞人拐騙別人家的兒女,小心你家兒女長大了遭報應。”

這姑娘雖然勢單,可這股厲害勁,也真不是一般姑娘家能做出來的。

采顰看得就有些唏噓,而那個被這姑娘指著的男子,頓時就變了臉,惱道:“小小年紀,心思如此歹毒,也難怪會做出忘恩負義的事兒來,我看,誰要是給你當爹,隻怕真能從死氣到活,再從活氣到死。”

這看客說話也夠不客氣的,尤其還是拿死人說事,實在是有些不厚道。

但奇怪的是,除了這個幫腔的,別的看客大多都是在私下裏擠眉弄眼,仿佛心照不宣般,沒誰主動發聲。

這個現象,很奇怪。

采顰雖然見識的市井風情少,但一般的道理還是明白的,比如在宮裏,若是有誰打架,吵嘴,背著主子被圍觀的時候,相好的一方總會不自覺的站到一處幫忙,而沒有往來的一方,也會說上兩句公道話,或是幹脆就勸著散了,別回頭被人告到主子那兒,惹來一頓打就犯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