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站台上仰望天空,烏雲壓城。朝陽給烏雲鑲上了一層金邊,顯得格外的亮。那種陽光略帶淡淡的悲傷,讓我的心,有些惴惴不安。
感覺好像要丟什麼東西似的。車來了,我大步蹣跚地追著公交車,好不容易擠上一輛滿載是人的公交車,剛投了硬幣,卻被一位大嬸用胳膊把我擠下了車,車開走了。我勒個去,差點兒內傷。
蒼天不負有心人,五分鍾後,又來一輛公交車,乘客鬆散而且還有空座。我暗自竊喜,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人品?
結果上車不到5分鍾我就發現了乘客稀疏的原因——“有殺氣!”距離我三米開外的農民工兄弟在車廂後排獨領風騒,且不時的發出一股海鮮味的腳臭。用方圓五百裏人畜聞者必亡來形容一點兒都不誇張!熏得我連前天早上吃的早點都快吐出來了!頓時內心矛盾。下車就意味者遲到,遲到就意味著要扣工資,扣工資就意味著今天要白忙活了。腦海中有一萬隻草泥馬在奔騰,可我還是忍了。臉都快憋綠了,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此時我小聲碎碎念:“我重感冒要晚好那麼兩三天該多好!”
車一到站,定力尚且不夠的乘客爭先恐後地下車四處逃竄。果然車上還有像我一樣的高手,他就是這輛公交車的司機。他,才是真正的“忍者!”
又過了兩個站,可是那位農民工兄弟還沒有下車,苦得我跟司機大哥大眼瞪小眼的……
下車後,看見一位盲人大叔準備過馬路。我果斷上前攙扶。快到公司的時候,碰巧看見路邊有一個小男孩兒不停地哭喊著:“我要找媽媽!”
我迫切地問:“知道媽媽的電話嗎?”小男孩兒搖了搖頭。我牽著小孩兒四處打探。谘詢了報刊亭的老太太、小賣部的阿姨、修自行車的大叔才知道小男孩兒是從電影院方向一路走來的。於是我沿著街道大概走了20分鍾左右,就看見一名背著高檔挎包的女士神色慌張地向周圍的路人打探著什麼。當她看到我牽著小男孩兒出現在她麵前時,臉上喜極而泣。原來小男孩兒是在媽媽試衣服的時候不慎走失的。那女士從挎包裏拿出了一打百元大鈔,硬塞到我手裏,被我婉言拒絕了。此時心裏暖暖的。我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糟糕!我拿出了一百米衝刺的速度向公司飛奔而去!
終於到公司了,但始終沒有逃脫遲到的厄運。一進門就傳來了熱烈的掌聲,看到同事們臉上眉飛色舞的表情,我知道我的錢包要挨刀!按公司規矩辦,我主動向遲到箱內投了一張百元大鈔。我被部門主管帶到了副經理辦公室,我被訓斥了一頓。然後又被帶到了總經理辦公室,同樣又被訓斥了一頓。最後部門主管自然也不會放過在公司同事麵前展現威嚴的機會,結果我被罵得暈頭轉向。有的同事為了得到領導的信任,經常扭曲事實,想方設法地打我小報告。每次我把辭職報告交上去的時候,部門主管會跟我這樣說:“不要跟我談這個,我知道團隊沒你不行,外麵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去做ok?”副經理會跟我這樣說:“小周同事,是好同事,隻是偶爾會犯一點兒小錯。”總經理則會跟我這樣說:“其實在這個公司裏,我最看好你,你怎麼能輕易放棄!”我每天都在重複做著簡單而又繁瑣的工作。我總覺得我在公司裏扮演的是忍者神龜這麼一個角色,因為不管大小事黑鍋總是讓我來背。而讓我留下的真正原因是她。她是一個別人都看不見的女鬼,我委屈的時候,她總會耐心地安慰我。每次有人欺負我,她都會替我出頭。所以公司裏經常發生這樣的怪事,部門主管經常被咖啡燙到嘴;副經理上廁所經常找不到廁紙;總經理每次跟我說完那句話就會牙疼。
可讓我感到費解的是,每次我問她名字,她都不肯告訴我。
忙了一整天,帶著低糜的情緒走出了公司,垂頭喪氣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此時的天氣跟心情一樣糟糕。
天空烏雲密布,電閃雷鳴。雨,下得很大。饑寒交迫的我獨自在站台等車,旁邊空無一人。
突然一陣心曠神怡的風伴著一位貌若天仙的白衣女子出現在我的眼前,空氣仿佛瞬間凝結了。我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好像遇到了昔日久別重逢的故友。她的美讓人窒息。她就是我心目中的女神,平時在公司替我打抱不平的女鬼。
我風度偏偏地說:“姑娘,借你傘。”說著就把手中的雨傘遞給了她。
白衣女子:“那你怎麼辦?”
我故作深沉地說:“沒關係,你先拿去用。”
白衣女子:“那麼,你先替我保管吧。”說完她笑了笑。
我文質彬彬地抱拳說:“在下周俊希,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白衣女子:“小女子趙雨晴是也。”
此時的我正努力的抑製著臉上的表情,我不能讓她看出我內心的這份激動。因為這樣,才顯得深沉。
眼睛好像不聽使喚,視線始終無法從她身上移開。
白衣女子笑著說:“看夠沒有,要不要把視線移開?”
我語重心長地說:“正在嚐試!”
車來了,真不敢相信她跟我一同上了公交車。我在錢箱裏投了五元錢,並說了句:“不用找了。”上車的時候,車上嘈雜的聲音讓我聽不清司機大哥跟我說了些什麼,仿佛全世界都安靜了。
我和她站在車廂的後排,雖然沒有座位,但是隻要跟她在一起站著也是幸福的。突如其來的急刹車似乎創造了機會,我緊緊地挽住了她的胳膊,不經意間觸碰到了她冰涼的手。
我終於忍不住說了一句:“我暗戀你很久了。”隻見坐在旁邊的大媽抬頭用憤怒的眼神直視著我。周圍的乘客捧腹大笑。我連忙低下頭用左手遮住了臉。
白衣女子忍俊不禁地說:“人多的地方不要跟我說話。”
車剛到站我就發現了一個空座。
我彬彬有理地說:“女士優先。”話音剛落就被一位大媽搶了先。咦——這位大媽怎麼看起來好麵熟呢!哦——我想起來了,她就是早上把我擠下公交車的那位大媽。哎——真是冤家路窄!
正在這時,車剛好停在了一家蛋糕店門口。
她突然說:“我想吃甜筒。”說著,就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拉著我下了公交車。不經意間我回頭看見那位大媽對著我點頭一笑。突然有種渾身不自在的感覺。
她:“我在門口等你。”
我:“好的,我馬上就出來。”
等我興高采烈地拿著甜筒跑出來的時候,她已經不見了蹤影。
說好在門口等我的,轉眼人就不見了,這是什麼狀況!
正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了刹車的悲鳴聲,緊接著聽到一聲巨響。前麵好像發生了交通事故,路人紛紛上前圍觀。
我拿著甜筒擠進身一看,眼前慘烈的一幕讓我不寒而栗,手中的甜筒頓時掉落在了地上。就是我剛下車的那輛公交車與一輛混泥土攪拌車相撞,傷亡慘重。頓時,警笛聲,哭喊聲,喧嘩聲連成一片。
若不是她,我怎能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裏。想到這,我突然覺得能在茫茫人海中與她相遇,不僅是一種緣分,也是老天對我的眷顧。
回到家後,我任然驚魂未定。偶然間在老爸的床頭櫃上看到一張老舊的黑白照片。
我拿著照片衝出房間迫切地問:“爸,這張照片上的人是誰?”
老爸笑著說:“是你的爺爺奶奶,我剛從箱子裏找出來的,你還沒見過他們二老呢。”
這……這不是把我擠下公交車那位大媽?她竟然是我未曾謀麵的奶奶!
看過當天的報紙後我才恍然大悟,早上我被擠下來的那輛公交車行駛過程中自燃,慌亂中七人被踩死。下午又順利逃過一劫,不由發自內心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