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元勳話中的意思,清揚自然是明白的,他點點頭,憤懣道:“堤壩被鑿一事雖然千真萬確,可任憑屬下們如何追查,都查不到任何有用的線索,實在有負主子所托。”
“這麼大的事,慕容璃做之前一定會做好萬全的準備,怎麼可能留下證據。”
“這麼說,我們隻能眼睜睜看著他逍遙法外?”清揚眼中一片烈焰之色,臉上的憤怒更是掩都掩飾不住。
跟清揚的義憤填膺比起來,冷元勳卻是看不出什麼明顯的情緒變化,隻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著手上的翠玉扳指,淡淡道:“沒有證據,那就製造個證據。”
製造證據?
清揚瞳孔微張,眼睛裏盡是茫然之色。
冷元勳淡淡瞥了清揚一眼,“我且問你,證據是用來做什麼的?”
“當然是定罪的。”
清揚說的沒錯,在慣有思維中,人們似乎已經習慣了用證據來定罪,證據就是打開破案這扇大門的鑰匙,隻有找到鑰匙才能進屋,否則就隻能站在門外幹瞪眼,但事情真的隻能這樣麼?
顯然不是。
證據是死的,人是活的,揭開證據的鑰匙隻有一把,除了當事人,誰都不知道這把鑰匙的真正模樣,而隻有將鑰匙毀掉,幕後之人才能真正安心,此時不必費心查找什麼證據,隻要注意好江陵的風吹草動,抓住這個前來毀滅證據的人,再順藤摸瓜,真相也就呼之欲出了。
“主子……這……”清揚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一臉恍然地看著冷元勳,“這個辦法實在是太妙了!”
簡直無異於空手套白狼。
“隻是……用這樣的辦法對付慕容璟或許管用,慕容璃心思一向縝密,隻怕不會輕易上當。”清揚稍稍猶豫地道。
“放心,他很快就會失去理智了。”
冷元勳派暗衛去江陵河上遊將陳秀城的戰船鑿沉後,並沒有默默無聲地回來,而是留了一條線索,赫然將矛頭指向慕容璃。
這也是他為何要冒著縱虎歸山的風險救陳秀城一命最重要的原因,以陳秀城睚眥必報的狠戾性格,一定不會饒過堂而皇之向自己示威的慕容璃,日後很長時間,紅蓮教的矛頭都會對準慕容璃,在這種情況下,他若是得知冷元勳查到了鑿堤案的真相,自然不會如以往那般冷靜。
不是不想,是陳秀城絕不會給他這個時間。
冷元勳的話像一陣風瞬間將縈繞在清揚腦海中的困惑吹散,主子不愧是主子,這一招栽贓嫁禍,絕!
佩服!佩服到五體投地!
見清揚用花癡一般的眼神看著自己,冷元勳眸光一冷,淡淡道:“跟在本世子身邊這麼多年也不見你變聰明些,下去吧。”
……
自己這是被嫌棄了?
他已經變聰明很多了好不好,可是架不住主子的智慧實在太超群,連慕容璟慕容璃這些人都沒有辦法,他一個小小的侍衛能怎樣?
清揚抬頭看了看外麵晴朗的天空,欲哭無淚。
此時,身在京城的慕容璃尚不知一張特意為自己準備的大網,正悄無聲息地拉緊,但他的日子也不輕鬆,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證明宮門口那些侍衛是受了自己的指使才抓的儷昭儀,但皇上也不是個傻子,這些日子已對他冷淡了許多,就連去賴祁峰老家追查貪汙銀兩的事,也派給了慕容璟那邊的人去做,慕容璃滿腔怒火無處發泄,心情差到了極點。
生氣歸生氣,他倒也不算完全失了理智,京城雖然大,但有動機也有能力跟他過不去的,隻有慕容璟一黨外加曲靈栩,而且這兩人最近都跟儷昭儀有過接觸,是他大意了,活該吃這個暗虧!
因著慕容璃的惡劣心情,整個陵王府都被一股強烈的低氣壓籠罩著,一眾下人大氣不敢出,生怕哪句話說錯了惹怒慕容璃,就人頭不保了。
“人都去哪裏了,本王的茶怎麼還沒沏來!”
書房裏傳來的憤怒聲音讓門外的下人們皆是一抖,幾個人對視一眼,一致決定讓一個新來的小丫鬟將茶端進去。
新來的跟其他人沒有什麼交情,又沒有他們任何人的把柄,即便被打死也無甚大礙。
那小丫鬟生的眉清目秀,很是柔順的樣子,唯眼角眉梢間透著一絲掩飾住的精明,若非仔細,根本察覺不出來,她並未如其他人那般表現出畏懼之色,隻是安靜地端著茶盞進了書房,輕聲道:“殿下,請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