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局已定,僅憑一個虛無縹緲的身份,絕無起死回生的可能,這一點陳秀城再清楚不過,是以用不著藏著掖著,而是大方地遞到冷元勳麵前,臉上的不屑之意更甚,“冷元勳,雖然我們是死敵,但在這之前我好歹還敬你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可惜在我這個將死之人麵前,你都不肯有片刻放下虛偽的麵具,你……比我還小人。”
冷元勳並沒有理會陳秀城的冷嘲熱諷,此時,他所有的目光全部貫注在眼前這個信封上,因為……這個信封跟淮陽侯拿給自己看的那個一模一樣,連上麵‘吾兒親啟’的字跡也無半分二致,顯然完全出自一人之手!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在這樣的念頭指引下,冷元勳的手下意識地打開信封,不出所料,信的內容也一模一樣,隻開頭的“玨兒”變成了“琛兒”。
琛兒。
這個名字讓冷元勳再次肯定淮陽侯並沒有騙他,因為如果要編造謊言,自然要編造的天衣無縫,根本用不著改名。
這……
冷元勳拿著信的手忍不住顫抖,或者說,他全身都在顫抖著,因為就在剛才,一個大膽的想法毫無征兆地從他腦海中冒出來,讓他整個人陷入前所未有的慌亂。
會不會……會不會他們原本就是一母雙生,先太子為了萬全起見,才將他們分別交給不同的人帶走,以免萬一事情敗露,兩個孩子會一同被害的慘劇?
私心裏來講,冷元勳一點也不希望有陳秀城這樣一個瘋魔如狂的兄弟,但理智卻告訴他,這是最有可能也是最合理的答案。
如果真是這樣,冷元勳再次低頭看向手中的信……那這封信和自己手中那封信上,一定會有所體現。
冷元勳再次仔仔細細把信讀了一遍,確定字裏行間沒有藏頭詩之類的謎語,索性將信平鋪在桌上,抬手拿起一旁的茶壺澆了下去。
陳秀城起先還覺得冷元勳是因為被自己戳穿了身份,才會有些怪異表現,這會兒見對方把他珍藏多年的信潑損,整個人都不好了,就要過來搶奪,卻被冷元勳一把攥住,沉聲喝道:“別動,給我好好站這兒!”
“冷元勳,你太卑鄙,連這世間最後一點念想都不肯留給我……”猩紅的火光如赤焰般在陳秀城眼眸中閃爍著,正當他想要不顧一切跟冷元勳同歸於盡時,被茶水打濕的紙慢慢發生變化,兩行刺眼的紅字漸漸清晰。
“琛兒,你跟玨兒同時來到世間,本不該受兄弟分離之苦,可惜天意難違,若來日你兄弟二人有緣再見,定要相親相愛振興社稷,切不可重蹈兄弟廝殺之覆轍,切記。父親絕筆。”冷元勳一字一字地把這段話念出來,心中五味雜陳,他艱難地閉上眼睛,好一會兒方才貼身取出那封同樣珍藏在身邊的信,將茶壺中剩下的水潑了上去。
結果正如冷元勳預料那般,並沒有任何意外。
“看看,睜大你的眼好好看看!”冷元勳一個力道將處在震驚中尚未回過神來的陳秀城扔到桌前,厲聲喝道。
父親被自己的親生兄弟陷害丟了性命,臨終之時不是囑咐他們兄弟二人為父報仇,而是再三告誡切勿兄弟廝殺,定要振興社稷,當年倉促中寫下書信的先太子,想必怎麼都不會想到,二十年後,他的兩個兒子會成為死敵,不惜一切代價想取對方性命,陳秀城更是為了一己私欲,將成千上萬的無辜百姓葬送……
這一切的一切,多麼像個笑話。
不,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冷元勳寧願這一切隻是個笑話,從來沒有真正發生過。
可惜……
“不,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相比於冷元勳的痛苦自責,絲毫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陳秀城反應無疑更加強烈,他眼睛一眨不眨地從信上掃過,不停地搖頭,隨後氣息不定的他緊緊抓住冷元勳的衣領,咬牙切齒,“是你,一定是你,你為了能有一個名正言順的高貴身份,一手謀劃了這一切,為的就是要讓我瘋狂,冷元勳你太惡毒了,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怎麼可以!”
陳秀城雖然嘴上這樣說,但心裏卻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眼前的一切就是真相,至於冷元勳,隻是把真相揭開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