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不必知道得太徹底,因為真相往往傷人傷己。
蘇半夏在看見單鬱助後的第一反應就是捂住胸口,臉色慘白。小武還以為她不舒服,連忙去扶她,另一隻手攬過蘇半夏的肩膀,像是在向單鬱助宣誓主權:"你怎麼了,半夏?"
單鬱助盯著那隻手,眼裏冒出的火幾乎能把自己吞沒。任何觸碰過蘇半夏的男人,他都想一個個將他們扔進大海。
他極力控製住心中的怒火,卻還是極盡諷刺之能事:"怎麼,不舒服了?你的身體可真弱啊,弱到要一個毛頭小子照顧你?改口味了呀,你不是喜歡變態大叔型的嗎?"
蘇半夏忽地抬頭,直直地盯著單鬱助。那種眼神,是無聲的控訴,像一把斧頭,重重地劈在單鬱助的心上。
就算還愛著又能怎麼樣,他們之間橫亙了一條沒辦法跨越的鴻溝。他永遠無法忘記父親死在自己麵前的場景--滿臉是血的父親趴在方向盤上,貨車載著的鋼筋貫穿了他的身體。那一幕,他每天做夢都會夢見,在夢裏想喊卻喊不出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血流到地上,然後浸濕他的雙腳。
蘇半夏,這種痛苦你永遠都體會不到,你又憑什麼用那種眼神看著我?
單鬱助的身體像是被寒意突然攫住,變得僵硬,連嘴角的弧度都變得如寒冰一般。他一步一步逼近蘇半夏,強大的壓迫感讓同樣身為男人的小武都感到危險:"蘇半夏,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你還想用苦肉計嗎?可惜,我早已經看清了你的虛偽,你隻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人而已!"
單鬱助的話如一把尖銳的刀,重重地插進蘇半夏那一顆斑駁的心,刀子隨著心髒的跳動一下又一下地紮著,疼得她想親手將這顆心挖出來。她臉色蒼白,重複著單鬱助的話:"愛慕虛榮,愛慕虛榮……"
她低聲重複著,聲聲悲切,嘴唇顫抖,指甲深深地嵌進掌心,卻不知疼痛。可是,單鬱助,你可知道,全世界最沒有資格這麼說我的,就是你!
她渾身冰冷,啞聲道:"單鬱助,我愛慕虛榮和你又有什麼關係呢?我不就是拿了你們家五百萬而已,用得著你單大少爺記恨這麼久嗎?單氏隨便一揮手就是成千上百萬的生意,會把這點錢放在眼裏嗎?"
單鬱助極力壓製的怒氣在聽見那幾個數字後開始決堤,他像極了一頭喪失理智的暴怒野獸:"蘇半夏,你已經拿了五百萬,不夠你花一輩子也能讓半輩子的生活無憂了,你為什麼要糟踐自己去當情婦?"
蘇半夏殘忍地笑了,笑得很大聲,笑得她的心髒也在嗡嗡地疼:"單鬱助,你不是說我貪慕虛榮嗎,那你覺得我要過上好日子,五百萬夠我花嗎?不找個大老板養我,我拿什麼奢侈!單鬱助,你別天真了,愛情,這東西早過時了,現在好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
"蘇半夏,你無藥可救了!"單鬱助暴怒,將手中的東西狠狠地砸向她,轉身進了車,發動引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狹窄的小巷。
那東西的包裝盒恰好掠過蘇半夏的側臉,棱角在她白皙的臉上劃出一道紅印子。她沒有理會,隻是彎下腰,伸手去撿那個瓶子,是擦傷的藥膏。因為昨天她的手被孫正平踩住,碾了幾下,擦傷有點嚴重--他是來送藥膏的!
蘇半夏死死地捏住小小的藥膏,心像被一條小蛇纏住,越勒越緊,勒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這兩年的經曆統統化作烙印,深深地刻在她的身上和心上。她早就沒有了淚水,也沒有了抗爭的勇氣。她就像一個玩偶被生活隨意地玩弄,她的不甘和倔強,早在洛卡卡出事之後就被磨得幹幹淨淨。生活所迫,萬般無奈,她終於知道,命運,它總是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而她,違抗不了。
當鋥亮的皮鞋出現在蘇半夏麵前時,她驚喜地抬頭,才發現原來不是她心裏的那個人,是紀初浩。他掃了一眼小武背後的行李箱,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蹲下身,直視蘇半夏,語氣淡淡的:"不要試圖再一次逃走,既然鬱助找到了你,有些事情他不弄清楚是不會放你走的,別白費力氣了。"
他環顧四周,問:"卡卡呢?"
蘇半夏這才回過神,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連忙站了起來。因為長時間下蹲,她一下子頭暈目眩,踉蹌了一下,小武連忙扶住她,但還是止不住她雙手的顫抖。"卡卡,卡卡……我要去找她……"蘇半夏喃喃道。
"卡卡她不認路……小武,你知道她不認路的……"蘇半夏心慌意亂,能讓她這麼慌張的隻有洛卡卡一個人。
"我們分頭找。"紀初浩拋下一句話便朝外麵走去。
上班高峰,人來人往的上班族裏蘇半夏焦急的臉特別顯眼,她沒有血色的皮膚有一種病態的美,在這一點上,像極了蘇若。咖啡色的眼眸著急地搜索著來往的每一個人,盛滿了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