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房間的另一邊傳來回答。
"你在想什麼?"
單修哲翻了個身,嘴角露出一絲淺笑:"跟你想得一樣。"
外麵的蟲子好像嗅到了不好的味道,發瘋似的鳴叫起來。皎潔的月亮被烏雲遮蓋,夜幕這才開始施展獨特的魅力。
蘇半夏覺得最近單修哲和紀蘇晗有些奇怪,平常他們話說不到三句就吵起來,相互"攻擊"的功力完全有了洛卡卡毒辣的風格。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對雙胞胎上輩子是仇人,把對方置於死地作為畢生的願望。可是現在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兄妹感情似的,說話做事別提多投機了。
看樣子,這對古靈精怪的雙胞胎一定暗自在謀劃著什麼,蘇半夏心想。
這一天,單修哲和紀蘇晗都沒有去上課,他們在一個餐廳門口,小心翼翼地探著頭,樣子活像抗日戰爭裏的小英雄。
"單修哲,你確定他們住這裏嗎?"紀蘇晗站了一個小時,腿酸得不行,口氣中有了不確定。
"你以為我這一星期是白跟蹤的?"單修哲回過身,毫不客氣地給了自家妹妹一個白眼,"我連他們什麼時候過來喝下午茶的時間都摸得一清二楚。"
"爹地會過來嗎?"
"我早跟葉子阿姨打聽好了,今天爹地下午有會要開,肯定過不來……"單修哲話的尾音還沒有消失,他猛地刹住了,語調一下子變了,"他們出現了。"
"嗬,該是我們大顯身手的時候了。"紀蘇晗精致的小臉龐露出了迷人的笑容,她伸直手臂,舒展舒展筋骨,"那我就先上了?"
"拿不到首勝別回來。"單修哲嫌棄地掃了她一眼,真是一點女孩子的樣子都沒有,這架勢,好像是要去打架似的。
紀蘇晗風情萬種地拋了一個媚眼:"放心,我都會給你擺平的。"
彼時,正和女兒喝著咖啡的顧漫絲毫沒有感覺到危險的來臨。當她抬起頭的時候,對麵已經坐了一個和顧曉曉年紀相仿的女孩兒,海藻一般的長發,那一雙含水的眸生生要把人的心給融化了。她坐在沙發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怎麼了,小妹妹?"顧漫放下咖啡,連忙關切地問道。
"阿姨,我能不能要點東西吃?放心,我隻吃一點點。"紀蘇晗直直地盯著顧漫,滿目祈求,"我餓壞了,求求你,阿姨……"
不遠處的單修哲頓感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他跟紀蘇晗生活這麼久,哪裏見過她撒嬌的樣子。現在看來,他還是慶幸自己沒有看見,否則真能吐一地。
顧漫見狀,二話不說,立馬把麵前的糕點都推到紀蘇晗那邊:"這些都給你吃,別客氣。看你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應該多吃一點。"
"謝謝阿姨!"紀蘇晗立刻破涕為笑,甜甜地笑道。
單修哲頓時心顫了一下,天哪,他怎麼沒發覺紀蘇晗有演戲的天分呢?
"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顧漫見紀蘇晗狼吞虎咽地吃著,給她遞過去一杯果汁。
"我叫蘇晗。"
"那你爹地媽咪呢?"
紀蘇晗的眼眸瞬間黯淡下去,看得顧漫心中一緊:"爹地在外麵找了女人,不要我跟媽咪了。"
顧漫一下子沉默了,這種事情,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隻能摸摸紀蘇晗的頭發,聲音柔和:"小妹妹,別傷心了。也許,你爸爸隻是貪玩,玩累了就回家了。"
"那個女人給我生了一個妹妹,她背著我媽咪天天找我爹地。我媽咪傷心過度,都病倒了,可是到現在爹地都沒來看過她一眼。"
顧漫摸著下巴,呢喃道:"這也太不像話了,居然還會有這種始亂終棄的男人。那個第三者也真不是東西,破壞別人的家庭,一點社會道德都沒有。"
"就是就是,一點道德都沒有,真該被抓去浸豬籠!"紀蘇晗忍住笑,眼睛裏卻依然泉水汪汪,她一把抓住顧漫的手,語氣懇切,"阿姨,你真是好人,要不我以後跟著你好不好?我能洗衣做飯,打掃衛生,也能幫你看孩子。我吃得不多,求求你,收留我好不好?"
"啊?"顧漫嚇得一下子收回了自己的手,她還沒想過要收養一個女兒呢,何況,這也太來路不明了,"蘇晗啊,你不是說你媽咪病倒了嗎?要是你走了,誰照顧你媽咪呢?"
"我還有一個雙胞胎哥哥,他能照顧。現在兩個孩子,媽咪的負擔太重了,求求你,行行好吧……"紀蘇晗說著,就抹起了眼淚,兩隻白皙的小手臂在顧漫麵前一晃一晃的。
顧漫眼眸猛地一緊,抓住蘇晗的手臂,問:"這些傷是哪裏來的?"那兩隻小胳膊上布滿了紫青的痕跡,有些還很鮮明,一看就是新傷加舊傷。
紀蘇晗害怕地縮回自己的手,輕輕道:"爹地不喜歡我跟哥哥,隻要一回家就動手打我們。"
"真是畜生!這麼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顧漫頓時感覺胸口一團火冒上來,她最痛恨的就是那些虐待孩子的人,簡直喪心病狂,"走,跟阿姨去警察局!把你那畜生老爸給抓起來,以後他再也沒有機會打你了!"
紀蘇晗連忙掙脫她,狠狠地搖著頭:"我不敢阿姨,爹地回來會打得更狠的,他連媽咪都打……"
顧漫都快氣炸了,拉住紀蘇晗的手,語氣不自覺地提高了很多:"跟我走!"
於是,顧漫左手拉著顧曉曉,右手拉著紀蘇晗,風風火火出了餐廳。單修哲在不遠處朝紀蘇晗豎起了大拇指,後者則調皮地眨了眨眼睛。這好戲還在後頭呢。
顧漫開著車,單修哲則打的在後麵跟著。到十字交叉路口時,正是車流高峰期,交警們一絲不敢懈怠地在指揮交通。紀蘇晗坐在位置上,偏過頭,看著窗外。
紅燈,車流不息。旁邊密密麻麻的車子,看得人的心情都煩躁起來。顧漫看了看後麵安安靜靜坐著的兩個孩子,正想開口緩解一下沉默的氣氛,結果紀蘇晗忽然打開了車門,衝了出去!
顧漫一頭霧水,下意識地也下了車。隻見紀蘇晗急急地跑向正在指揮交通的警察,也不管是不是有車馳過來,看得後麵的單修哲心驚肉跳。
"警察叔叔,我被綁架了!就是那邊的女人!她強行拉著我上車,說要賣掉我!"
顧漫整個人都呆愣在原地,現在這是個什麼情況!
"蘇晗!"後滿傳來尚屬稚嫩的男聲,顧漫見一個清秀的男孩子上去把紀蘇晗一把抱住,"剛才我看你被帶上車,我都擔心死了。幸虧我打的跟過來了,否則那個女人不知道要對你作什麼呢!"
啊?這個毛頭小子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顧漫感覺頭都大了。顧曉曉則一臉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樣子,坐在車上。
直到警察走到顧漫的麵前,嚴肅地說道:"這位小姐,麻煩你跟我走一趟。"顧曉曉才"哇"的一聲,嚇得大哭起來。
而作為罪魁禍首的單修哲和紀蘇晗,則動作輕微地相互擊了一次掌,作戰成功。
顧漫坐在審訊室裏,重複著說了無數遍的話:"我說了,是那個小女孩要跟著我的。我沒有拐帶她,更沒有綁架她!"
"可是,那個小男孩說,親眼看著你把他妹妹拉上車的!"
"我都不知道那個男孩子從哪裏冒出來的!哦,不對,那個女孩子從哪裏冒出來的我也不知道。"顧漫的表情很無奈。
"女孩子說,她身上的傷都是你打的。"
"她剛剛還對我說是她爹地打的!她說她爹地在外麵找女人,回家就打她媽咪,求我收留她!我隻是好心想帶她來警察局尋找幫助的!"
"那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說的是實話?我們這邊可是有人證和驗傷證明。"
顧漫已經精疲力竭了:"我要打電話給我的律師。"
外麵,單修哲和紀蘇晗正笑得開心得意。
"你這傷是怎麼一回事?不是說隻是紅墨水嗎,怎麼還真驗出傷來了?"單修哲伸手按了那些瘀青一下。
紀蘇晗倒吸一口冷氣,猛地抽回了手,瞪他:"什麼紅墨水?這都是真的!我自己給弄的,否則你以為能騙過警察啊!"
單修哲又重新拉回她的手,語氣中的心疼倒是很明顯:"紀蘇晗,你真是下血本了。"
"那是,誰叫那個女人敢勾引爹地,這就是下場!"
"現在我們隻要打電話給爹地,告那個女人一狀,她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也算是替媽咪出了一口惡氣。"
"替我出什麼惡氣?"清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單修哲和紀蘇晗心裏同時一緊,暗道一聲不好。
他們緩緩地轉過頭,訕笑道:"媽咪,你怎麼在這裏?"
蘇半夏掃了這兩個鬼精怪一眼:"你們是不是又幹什麼壞事了?"
"沒有沒有!是好事,不是壞事!"兩個孩子笑得那叫燦爛,但是蘇半夏知道,隻要這種虛假得就像攤貨一樣的笑容出現在他們倆臉上,就代表一定有事。
"說。"言簡意賅的一個字,頓時讓單修哲和紀蘇晗什麼氣勢都沒有了。他們家媽咪可是重量級殺傷武器,猶如利劍,一旦出鞘,必見血封喉。
顧漫滿臉疲憊地從審訊室出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她重重地舒出一口氣,腦子還有些轉不過彎來,為什麼那倆孩子要冤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