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識教坊司(3 / 3)

她覺得有趣極了,沒看到他這樣,“可是,不就是待一年嗎?”

他看著她,不甘心的加了一句,“在明朝,我也算一個藝人。心裏,總是覺得不暢快。”

帶著好笑的表情,看著他拿起手裏的素果,憤憤得咬了一口,“翠搖來了,我們一起出去轉轉。我想看看明朝的戲班,起碼還有點樣子,不會一團亂。”

她好心的沒提醒他,明朝的戲子,入籍花籍,在遇到戰亂時,也是要做侍奉達官貴人的美人,“好啊,我們一起出去走走。”

等到翠搖空閑,他們一起往門外走,街上的車水馬龍,總是帶著讓人心裏暢快不起來。或多或少,都是帶著繁華到極點,轉作鎮定。處處的歌舞,都讓人想要窺探。當然,他們也跟過去,進到一所茶館裏。是一所舊式茶館,門口都斑駁著,隔成兩層。樓下喝著大碗茶和茶點,樓上供著雅座。還有幾個販夫,身上掛著花生、瓜子小包的包好,十個銅板一包。在座位裏穿行,叫賣著。一個小姑娘,也不過雙髻束頂,在茶館的前台,唱著一曲《想情郎》。

“三月三,桃花開。小妹妹想情郎,堤岸走,左也是柳成行,右也是柳成行,為何情郎在外鄉。抹著胭脂,妝出敷粉郎,陪著富家,濕鞋柳下行,徒留小妹妹一個人,柳下想情郎。”

他看著小姑娘,才多大的年齡,都要到茶館賣唱,總還是多看幾眼。司勝雪覺得有趣,想上前去看看小姑娘,翠搖連忙阻止,“勝雪姑娘,不過是多要銀子罷了。她們在七、八歲有師傅教習,十二歲,已然賣藝。十三歲,已經遊刃街巷。”

她還沒多看幾眼,小姑娘端著托盤,四處索要銅板,“各位叔叔阿姨,我初來乍到,不過混幾頓裹腹飯菜,還請多多捧場。”

托盤裏一路走過去,還有幾雙手,不老實的攀在臉上,也不過多丟幾個銅板。一直走到龍傲雲麵前,他丟了一吊五十文。小姑娘驚喜的看著他,連聲,“謝謝爺。”

明朝的爺,是這樣叫出來。他們又轉了一家大戲院,腰裏的“左司樂”腰牌,被放給門口收費的門童看了幾眼。馬上一路通行到裏麵,坐著雅間,聽了一出京劇,《審潘洪》。他抓著司勝雪的手,捏在手心裏,“看看,一臉的煞白,開相就奸。在生活裏,想看開相,偏生看不到。”

手是絕對要握在手心,不管翠搖站在身後,還是司勝雪抗議。不止握著,還要捏住,緊緊的貼在手心裏抓住,帶著孩童的心態,這樣,才是自己的。他也不逾矩,就握在手心,偏執的握著,還一並撐在茶幾上,“龍勝雪,你說這臉勾的,多費事。還是評彈好,起碼不傷臉。”

司勝雪也見慣他,握著手心,由得他握著,“大花臉倒也好聽,隻是看到潘洪,心裏不痛快。”

他看著戲台上的案桌,還有布景和描花,總還是心裏一悅,“畢竟還是《審潘洪》,不至於弄得脂粉氣。”

她心知必是一路聽得靡靡之音,偏生要提,“下一場就是《焚煙墩》,也叫《烽火戲諸侯》,隻是翠搖挑著好段子,給我們沾沾光。”

茶盞的托子,順勢滑了一下,他把茶盞重新放一下,“嗯,也好,我倒要聽一出《焚煙墩》。”

總還是太年輕,他們兩個都在戲院裏,看著生旦淨末醜的輪換。讓他們眼前一亮,畢竟京腔,總帶著正宗的意味。尤其還在京都,多少努力幾分。總不能給地方戲比下去,開臉的認真,哪怕是唱著輕薄的戲,也要透出京韻。才讓人心裏不自覺喝彩,他們一直坐在戲院,未轉換一個位。一直看著戲台上的表演,戲子也把他們,當成劇中角色一般,唱的吚吚啞啞,一直到劇終。

三天後,按慣例京官早朝,周忻也跟著四參官,散朝才回教坊司公務。他先著人傳話左韶舞劉坤家裏,讓他進出午門陪著。沒想到劉坤,沒在家休假,先一步跨進伎院。他隻得換一個,一邊罵著,“小混蛋,看我不扣你的奉祿”。才想起龍傲雲新人,不至於太滑頭,才把他從家中傳進教坊司。等他一進門,直拉著他說,“好事,有好事。”

一邊慢慢告訴他,要在第二天著官服,去午門早朝。龍傲雲才知道,他要去見一位明朝的小皇帝,急了一下,“上朝的禮儀,我全不會。”周忻才接話,“隻要跟著我,裝出一個早朝的樣子。寶兒才抬進宮,未必會早朝。你就當成早起,去見一位至交。你的小曲,有沒有香豔的,到時候,務必唱一曲。一定有賞賜,到時候,我們八二分賬,我八你二。”

他才知道,為什麼周忻在教坊司風評不佳。隻怕和賞賜,也脫不開關係。他也無可,無不可,總比沒得拿好很多。橫豎混一年,也沒什麼在乎。無非給周忻多賺一點,一邊輕罵著,“貪財。”一邊帶著溫和的笑意,“啊,見小皇帝,還有賞賜,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