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魚活了十六年,從未真正恨過一個人,但巴托除外。
當日在一品居烏勒的隨從木石殺了寶砂,沈魚是痛恨,但隨著木石為了護住烏勒而死,她就恨不起來了。
可眼前這個喜穿紅衣的巴托,讓她恨到了骨子裏去了。
“逍遙哥哥,殺了他!”沈魚語氣冷漠的說,清澈黑眸絲毫看不見慣有的靈動和狡黠。
許逍遙緊緊握住手中弓弩,他入陵西坪比較晚,武功上短時間很難有飛躍,暗衛統領便專授他了特製的袖箭。此時,他隻要扳動袖箭機關,即便巴托不死也會重傷。
然而,他沒有貿然出手。
因為巴托的右手捏著個小小瓷瓶,臉上竟是無所畏懼的表情,他轉著小瓶道:“這瓶裏裝的是柔蘭部落的青花毒,我隻要旋開瓶蓋,毒粉便隨風四散,誰也活不成!”
陵西坪的暗衛們早已是將生命交了出去,既然是為救沈魚而來自是不會退縮,而烏勒的侍衛們卻是奉命留下沈魚,故而一幹人等雖暗自心驚,卻並不是害怕。
沈魚推開侍衛的刀,“巴托,你瘋了,烏勒的這些侍衛好歹都是白那人,你竟然連同族之人也不放過!”
巴托舔了舔唇道:“他們是聽命於烏勒的白那人,留著也沒用!”
“小魚,不要過去!”見沈魚緩步向巴托走去,許逍遙一把拽助她,“不要過去!”
“逍遙哥哥,不要攔我,既然誰都活不成,那巴托他也逃不了,我死了不要緊,但他這等禍害絕不能留在世上!”
“沈魚!”一聲連名帶姓的怒喝聲傳來,沈魚生生止住了腳步,她抑製不住內心的狂跳,是他,是他,是他來了!
劉哲暴怒著繼續道:“你這個蠢笨至極的女人!誰說你死了不要緊的?”
他躍下馬,盔甲上全是血,他罵她蠢笨之極!沈魚笑了,眉眼間光彩乍現,他是在乎她的,是在乎的。笑著笑著,她猛然發現,自己已是淚流滿麵。
許逍遙心一縮,驚覺,他和沈魚分別不過數月,卻已經恍然如隔世了,十多年的相處時光刹那間蒼白如紙,原來他的小魚心裏早已有了王爺,而自己,卻是不可能了。
……
“巴托,”劉哲揮手示意武官將人帶上來,“你好好看看這是誰!”
沈魚原以為被帶上來的會是巴托的母親或者姬妾,豈料卻是一個兩三歲的小兒,正哇哇大哭著,眼睛瞪得大大的,對著巴托伸著小手,小脖子上的青筋一鼓一鼓的,顯然試圖用哭聲來尋求巴托的擁抱。看著情形,沈魚就曉得這小兒是巴托的孩子,她很是吃驚,巴托這樣變態的人也有兒子?
巴托耷拉著眼皮,像是瞬間就萎靡了。
見他紋風不動,劉哲再一次揮揮手,那武官遂走到巴托身旁欲奪下他手中瓷瓶。殊不知就在武官靠近他的時候,他猛地拔了瓷瓶的蓋子,淡淡的青煙立刻冒了出來。
烏勒的那幾個侍衛似是知道青花毒的厲害,紛紛用衣袖捂住了嘴。見狀,劉哲眼明手快的一把捂住沈魚的口鼻,拖著她就往院外跑。
奔出了數十步後,劉哲扭頭吩咐暗衛們:“殺了巴托,找出白那王妃,孩子帶回眉下城!”
巴托聞言,一陣狂笑,令人毛骨悚然。
劉哲隻覺巴托笑的詭異,冷不丁一呼吸,卻發覺五髒六腑都像是不通暢一樣。遠離青花毒的時候諸人都是屏住氣息的,唯有他,捂了沈魚的口鼻,而忘了自己的。
“報!!!!!!”一小兵飛奔而來,不自然的喘息著道,“王爺,那烏勒王子從關寧的埋伏下突圍了出來,現在正朝著王宮而來……”
強忍住不適,劉哲將沈魚往許逍遙懷中一推,“帶她走,快!”
許逍遙驚愕道:“王爺!!”
“縱然烏勒破了關寧的埋伏,但所剩人馬必定不多,王宮前方有事先設好的陷阱,他隻要回來,本王必定要生擒了他!”
聽他這麼說,沈魚立刻斬釘截鐵道:“那我也留下來!”
“你一有身孕的人,留下隻是累贅!”劉哲雖罵著,眼神卻瞟向她小腹,微笑道,“你忍心他和你一起顛簸麼?還是你不信我可以擒了烏勒?”
沈魚不住的搖頭,眼淚嘩嘩的往下流,“我信!我信!”
“那就回眉下城,等我!”說完,劉哲看向許逍遙,“若不能將她安然帶回眉下城,你便自斷左臂吧!”
許逍遙顫抖著半跪下去,低頭道:“屬下誓死保護小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