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睿登基的時候定年號為‘長觀’,故而長觀元年的端午宮宴是他繼位後的第一次重大宴會,操辦的也就愈加隆重排場。不僅各地的封王都被招回了京,而且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員也都接到入宮赴宴的邀請。白日裏,劉睿攜眾人前往茂林苑狩獵,而宮中女眷則在悠雲台看變臉戲,看雜耍,看噴火。到了黃昏時分,宮中伶人撫琴擊樂舞姬聞聲起舞,樂器之聲悠揚不絕,眾人暢飲,不勝酒力的女眷們便紛紛前往偏殿更衣。
沈魚穿著一身素雅的袍服立在舒太後身旁,劉哲早已看見了她,卻礙於場合和禮儀無法和她說話。
長沙王眼尖,端著酒樽給舒太後敬酒之後,硬著舌根問:“太後,您身旁這位素袍的美人瞧著麵生,是何許人也?”
舒太後擱下酒樽,淺笑不語。
半醉的劉斐抓起案幾果盤裏的一顆荔枝朝長沙王砸去,“你個豎子,是想被掘祖墳嗎?”
長沙王一向是和劉斐穿同一條褲子的,他踉蹌著奔向劉斐,嚷嚷道,“是誰這麼膽肥,活得不耐了嗎?”
劉哲自己斟了杯酒,對著長沙王舉了舉,雲淡風輕道:“景陽王指的是本王!”
“哦?”長沙王雖然醉的不輕,但還不糊塗,“難怪斐弟有所顧忌,原來是哲弟的人!”
江越王素來和劉哲親近,眼瞅著幾人就要杠了起來,他忙打著圓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明兒哥哥我便從潁川郡挑幾個貌美賢淑的送到上陽郡,保管斐弟滿意。”
“那敢情好,”劉斐歪歪扭扭站了起來,拍著江越王的肩膀,“記得要挑臉上有雀斑的,看著就賞心悅目……”
長沙王跺腳笑著損道,“我說你的品位真是越發奇特了,有趣有趣!”
沈魚手攏在袖中,麵上淡淡笑著,心裏卻恨不得揪住長沙王猛摑他一百個耳光子,當然不是用手,而是用鞋底。
劉哲將沈魚的隱怒看在眼裏,他不急不躁,繼續自斟自飲。
少頃,沈魚從宮女手裏拿過酒壺,輕提裙擺走到長沙王麵前,給他斟滿酒樽,道,“長沙王,請滿飲此杯!”
眾人見狀都扭過頭來,長沙王受寵若驚,“美人兒親自斟酒,本王自當飲盡!”說完一仰頭,然後倒置酒樽,果然滴酒不剩。
沈魚見他情緒高昂,嬌俏一笑後就要回到太後身邊,急得長沙王連聲喊著:“美人兒莫走!”
“長沙王,太後要罰你了!”
長沙王忙道:“你胡扯,太後不會罰我的!”
沈魚眨眨眼,“如果沒聽錯的話,你剛才說景陽王品位奇特,可太後麵上亦有雀斑,雖然不掩絕世容顏,但也是清晰可見的,依長沙王之見,莫非先皇的品位也是奇特有趣的麼?”
長沙王心一驚,自知食言了,忙轉怒道:“你個臭丫頭,信口雌黃!”
“王爺勿惱!民女不過隨口一說,切勿當真才好!”
“你哪是隨口一說,你分明是下了套讓本王往裏鑽的!”
沈魚又給他斟了一杯酒,“這話可是王爺自己說的,可不賴我,對麼?”
長沙王一張臉紫如豬肝,卻拿她沒有辦法,眾目睽睽之下隻能飲了酒,憤憤回到座上,再也咋呼不起來了。
“小魚,”劉斐對她招了招手,“本王樽裏沒酒了,過來斟上一杯!”
沈魚忽然覺得劉斐就是那甩不掉的黃濃鼻涕,她向劉斐走了兩步,卻在座前拐了個彎。劉哲的案幾本就和劉斐的緊挨著,沈魚先是給劉哲的酒樽裏斟滿了,而後輕輕晃了晃酒壺,訕訕一笑對劉斐道,“景陽王,真對不住,壺裏也沒酒了!”
眾人瞬間都哄笑起來,劉哲笑的鳳眸裏全是滿意自得,他在沈魚手上用力一捏,竊竊私語道:“本王想你了!”
這一調情的舉動落入劉斐眼中,卻令他嚎啕大哭起來,“太後啊,皇上啊,不公啊,同是先皇親子,為何本王沒有酒喝啊,蒼天呐,大地啊……”
沈魚皺著小臉,隻覺頭頂上一隻烏鴉飛過,留下一排無奈的黑點點。她想著,若是能落下一泡鳥屎在劉斐的杯中就好了,讓你喝,喝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