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鞏魅殿的窗口,他還是忍不住往裏看了一眼。

殿頂鑲嵌皆是夜明珠,就算無人居住,也是燈火通明的樣子。裏麵整潔溫馨,一塵不染,還是她居住時的樣子。

整座宮殿受了詛咒似地,飄出淡淡的藥香,而她——就躺在床下的美人榻上,睡容恬靜,肌膚透著不自然地酡紅,柔弱嬌憨,叫人忍不住想多疼寵她些。

聞人拓就再也移不開腳步,雙腿也不聽使喚。他甩了甩頭,忍不住猜測,自己又出現了幻覺。

前幾日飲酒過多,他時常闖進來,也是看到她躺在這裏,他撲上去時,卻總是會撲空……他想戒掉這個美得驚心動魄,且一言一語都能讓他患得患失的女人,他也必須戒掉!可是,他喜歡她,看她,想她,不隻上癮,還走火入魔,就連夢裏都是她。

忽然,美人榻上的人兒,囈語似地輕吟囁嚅,“恒,不要離開我……恒……”她額頭被光映得亮澤,上麵竟滿是晶瑩細密的汗。

聞人拓在窗外驚得錯愕,喉頭窒痛,呼吸停頓,這幻象也太真實了些。

然後,內殿傳來急促的嘟噥,“藥來了,藥來了……”赫連一雯小臉上盡是炭灰,手忙腳亂,端著湯藥,吹著涼氣,忽忽地闖到了美人榻前,“皇嫂,是不是很難受?我發誓,再也不這樣折騰你了。”

紈佳對赫連一雯的聲音恍若未聞,仍是閉著眼睛,黛眉緊皺,痛苦地仿佛快要死掉,“恒……我好熱……”

赫連一雯耐心耗盡,氣急敗壞地嚷道,“皇嫂,瞧你這樣兒!說不想,偏想成這樣。你早點配合些,也省得如此難受,還壞了我天衣無縫的完美計劃!”

這……竟然不是幻象?!矗立窗外的俊偉身軀赫然一僵,旋即,他似被惹怒的雄獅一般,卷著三丈高的火焰,踹門衝了進去,“赫連一雯,你又做了什麼蠢事?!”

當啷——費了半天勁兒熬好的藥,灑了一地,精致的金釉骨瓷碗在厚厚的長毛地毯上滾了個圈兒,完好無損。

赫連一雯帶著灰的小臉神情一滯,大眼睛忽閃忽閃,“哇——”一聲,突然就委屈地哭起來,“皇兄,你又凶人家?人家還不是為了讓你和皇嫂生米煮成熟飯,才好心把皇嫂弄來……嗚嗚……”

“你闖了大禍,還有臉哭?!”聞人拓一陣疾風似地衝到榻邊,小心地拉開紈佳身上裹著的狐裘,想為她探脈,卻不料,這一拉,竟春光乍泄……狐裘下的嬌軀上未著寸縷,白膩的肌膚,仿佛傾瀉出來的白珍珠,帶著流火,溢滿他的眼。

他粗重的呼吸又停了片刻……平日利落優雅的手,倉惶慌亂地忙給紈佳掩上,他咬牙切齒地轉頭,惱怒瞪向背後的罪魁禍首。若非當年他從一堆死人裏拖出這個小丫頭,今日也不必氣得想撕碎她。

“赫連一雯,你吃了雄心豹子膽?敢這樣對朕的皇後!”他和紈佳同*床*共枕多時,深知她倔強孤傲,又敏*感*害羞,若非是一雯這臭丫頭設計逼迫,紈佳絕不會這樣光溜溜地躺在他麵前。他不敢想象紈佳在被脫衣服之前難堪受*辱神情,那定是生不如死。

“皇兄……”赫連一雯好奇地偷覷了他一眼,視線相撞,她眼皮驚悚跳了跳,硬著頭皮低下頭去。慘啦!皇兄看到皇嫂的身體,好像並沒有驚喜呢!可惜,她也看不出她的皇兄到底怒到了什麼程度。

聞人拓臉上一張妖豔的鏤空蝴蝶紋銀麵具,隻露著宛若刀裁下半邊臉,還有一雙噴著火的鷹眸,那一身銀白的錦袍隨著他的一舉一動,明紋閃爍,仿佛周遭的空氣也能被他凍結成冰。

赫連一雯解釋道,“皇兄,宮裏皇帝臨幸妃子都是這樣的呀,如果皇嫂在皇宮,早就這樣被送到皇兄床上去了。我找不到合適的毯子,才用狐裘裹住皇嫂的。我真的……真的隻是好心,我對天發誓,我絕無惡意!誰知道……皇嫂身體那麼差!”她越說越小聲,說話間還偷偷瞧紈佳的反應,可惜美人病弱,似乎不堪折騰地奄奄一息了。

“你還有理?跪下!”

赫連一雯被吼得一顫,忙雙膝跪地,嘟著嘴裝可憐,“一雯知錯,皇兄恕罪!可是……一雯把皇嫂背上山來,真的好累,可不可以明兒再罰?”她忽然想到,紈佳布下十條命令,她接下了五條,絕不能輸給蒼龍那廝!“皇兄,皇嫂還交代我做很重要的事,不能耽擱……”

“住口!”聞人拓壓住火氣,現在也著實不是生氣的時候。他大手探入狐裘內,扣住紈佳的脈搏,這才發現,她體*內原先潛藏的劇毒竟然詭異地都不見了,體溫卻燙得嚇人。“一雯,你給朕說清楚,紈佳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她這麼燙?”

“呃……那個……”赫連一雯見勢不妙,而聞人拓隻顧看著紈佳,她便趁機從地上跳了起來,小步小步地朝門倒退,小臉上卻還堆著好不心虛的笑,“這個其實……其實……皇嫂染了風寒,一直拒絕吃藥,當然,這也怪你,她害了相思病,茶飯不思嘛,身體自然就康複的慢些!還有……剛才來時,路途太遠,天氣太冷,所以……病情加重,還有……還有……”還有就是不能說啦,等著皇兄自己去發現那個超大的驚喜吧,若是說了,就死定了!

聞人拓快要氣炸了肺,他不敢想象,紈佳竟如此煎熬了一路。

他掌中凝聚一股真氣,這便要朝著赫連一雯打過去,手腕卻被一隻嬌柔無力的手握住……他真氣一鬆,赫連一雯便泥鰍似地,出門溜走了。

“紈佳,你醒了?有沒有哪裏痛?”聞人拓蹲在榻邊,焦灼地反握住要從腕上垂下去的手,見她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他忙把她的手拉到自己臉側,他大掌按在她的胸口上,悄然關入沉綿的內力,“我在這裏,你摸得到我,這樣……有沒有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