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許諾站在陽榮侯府的大門上。
幹燥的秋風吹著,吹在他的臉上,吹在他疲倦的眼眸上。
陳家的人已經進去稟報了。
陳家的下人聽到他的名號之時,激動萬分,僅憑著這一點,江許諾就能猜出,陳三郎還沒死。
“江公子,快快請進!”
這回換了一個有模有樣的小廝,恭敬相迎。
“小的是老太爺身邊的笨豬……”
江許諾點頭施禮,進去的時候,他轉眼看著蕭瑟的街市。
笨豬也停住了,“江公子,怎麼了?”
江許諾笑了笑,“沒事。”
陽榮侯府離鬧市相隔了幾條小街,可謂是鬧中取靜的一個好地方。
江許諾還是清晰地聽到了急促的馬蹄聲與腳步聲。
從整齊的步伐聽來,該是大批的官兵。
大批的官兵,往城門的方向去了……
還能沒事嗎?
他跟著笨豬往裏走。
越往裏走,悲傷的氣息就越重。
“前麵就是我們三公子的院子了。”笨豬道。
怪不得呢。
江許諾覺得,連低著頭匆匆掠過的丫頭,臉上都全是喪氣。
走進陳三郎的院子,就能聽到女人低低的哭泣聲。
有很多時候,江許諾也不喜歡自己聽得太清楚。
平白無故的,心裏堵得慌。
“是江公子來了嗎?”陳興親自走出來,他站在屋前廊下,抬眼看著江許諾。
江許諾按著禮數施禮,抬頭看著陳興,這是個極其精瘦的老頭子,或許是擔心自己的孫子,眼睛熬得通紅,眼角的褶子深深地陷入肉裏。
“我來看看陳公子,我與他也算得上是知己。”江許諾道。
“請吧!”陳興雖然著急,可還是謹守禮數。
早些時候,他聽到下人回來報說,江許諾不在大牢裏。
他們的人在大理寺牢房裏撲了個空。
他以為陳三郎沒救了,他幾乎已經認命了。
哪怕聽到錦賢王到了城門的消息,他也心如死灰。
他守著陳三郎,呆呆地坐了一宿。
可蔡臻就沒那麼冷靜了,她從內室衝了出來,迎著恰好要走進去的江許諾,忘了行禮,她淚眼婆娑道:“江公子,我求求你救救我夫君……”
“夫人……”有丫頭把她拉開了。
江許諾隻說:“我盡力吧,我先看看他。”
“你一定有辦法的。”蔡臻麵如死灰,掐緊了手裏的白帕:“你是那女人的師兄,你定然有辦法的!”
江許諾歎了一聲。
繞過屏風,看著床榻上的陳三郎,他還是有些發愣。
那麼長的一柄劍,直挺挺地插在他身上。
他安靜地躺著,眉頭也不曾皺一下。
就如同他平常,永遠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平日裏,偶爾逗得他笑一笑,清秀的眉眼便會眯起來,像個天真的傻孩子。
因為不敢妄動,陳三郎身上的衣袍還未更換。
他的衣袍上,還沾著汙泥,他的臉與脖子都已經被細心地擦拭過了。
唯獨那隻右手,死死地攥著一個鋼管子。
江許諾在他身邊坐下,抬起他的手,想要把那東西從他手裏掰下來。
“沒用的。”蔡臻道:“沒用的……他就那麼握著,或許到死也不肯鬆開。”
“這是何物?”江許諾問。
“是逸王送來的賀禮。”蔡臻道。
陳興在後麵看著,並不做聲。
傻孫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