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梁生的打算,他葉弦何根本就是早已知曉。
座上的葉弦何此時卻還擺出了一副和文武百官一樣震驚的表情,問話的時候,望向穀梁珞的眼神無比“關切”:
“將軍,你此話……可是當真的?!……您可知道,穀梁珞若是被逐出族譜,便不再是皇親國戚,她犯下的,則是褻瀆王爺的重罪!”
分明就是說給穀梁珞聽的赤裸裸的威脅!
還是告訴穀梁珞一句話:隻有朕能救你,你求我,我就救。
過了半晌,穀梁珞不曾言語,百官不曾言語。穀梁生重新出聲,言辭鏗鏘:
“三王爺早年戰功赫赫,為大瀝打下了半壁江山,雖然如今身患頑疾,但也斷容不得人褻瀆。金鑾大殿,臣怎敢胡言亂語?臣所說的,句句當真。”
穀梁珞的臉色,此刻已經不是全由穀梁生激起的震驚和絕望了。她望著眼前的兩個一前一後棄自己如蔽履的男人,忽而之間隻想放聲大笑。
哈哈哈,這就是古代的皇權和父權!這就是古代的愛情和親情!這就是她一直想要忽略,一直想要消除的時代代入感。一直企圖忘記,淡化的愛情和親情!
依然還是被這兩條鎖鏈鐐銬住了,鎖住了自己的命運。
“聖上,那穀梁珞此事……她化身采花賊,私自闖入長熙王府,按照大瀝律法,豈不是將是死罪亦或是……流放?”寂靜的大殿上,最後猶疑片刻,才出聲詢問的刑部侍郎楊從夫。
……
封沉言一定也沒有想到,最後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至少在他和穀梁珞自己的認知裏,穀梁珞不會在牢房待上太久。
……穀梁珞不是個無能的,會乖乖吃這個啞巴虧的人。
可是,還沒等來葉拂城自己將她赦免,她就被自己的前任和自己的父親,定了死罪。
葉弦何摸著下巴眼神輕飄飄放在穀梁珞身上,像是等著穀梁珞開口對他說上兩句為自己求情的話。好久,未聽見穀梁珞開口之後,才清清嗓子,緩緩開口:
“既然如此,那穀梁珞便隻能……”
“且慢。”
一聲不合時宜的輕柔男聲,忽然打斷了葉弦何的話傳入大殿。“穀梁珞的罪名和處罰要怎麼判定,豈能少了我這個事件中的受害者?”
百官回頭,循著聲音的來源,紛紛望向金碧輝煌的大殿門口。明亮的天光潑灑進來,在地麵順著大殿門的棱角斜斜撒進一捧,有些照射人眼睛。在那光源的盡頭,翩然走進一個霜白的頎長身影。
寬大雪白的流雲袖形如一傾梨花織成,男人清冷柔和的五官猶如神山上隱居的上仙。瘦透單薄的身形帶著幾分病弱的風致,攜著唇邊一抹似有若無的柔和弧度,聲音清潤地踏進大殿。
筆直的長靴帶著衣袂從穀梁珞身邊翻滾而過,一股奇異的冷香散落在空氣裏,差點晃瞎了她的眼睛。
葉拂城?
葉弦何猛地站起來。仿佛沒料到時隔多年,葉拂城還會有再踏進朝堂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