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沉言低著眸,曲起雙腿,雙手放在膝蓋上,忽而抬頭:“因為,她不能死。”

“那你為什麼不能幫我?你能費勁一切心思去救一個朋友,卻不能動動手指幫我?”

“你沒有我的幫忙,一樣能辦成那件事。”

“確實,但是我……”墨醒不禁握住身前的一縷銀發,眸色也變得悲戚起來,他轉過身,似在躲避,“我需要快。”

“為了一樁陳年舊事,你就一定要置那麼多人於死地嗎?”

墨醒雙手垂下,良久才回答:“嗬,陳年舊事?一百五十二人的性命於你而言確實隻是一樁陳年舊事,但是於我,卻不是。”

一百五十二這個數字,並不是第一次出現在封沉言的腦海裏,他早在很久之前將眼線分布出去之後,就陸陸續續知道了很多不為人知的真相,其中就有關於墨家一百五十二條人命的事。

剛知道的時候,他確實震驚,但是他卻從來沒想過要將這件事情翻出水麵來,就算將真相公之於眾,在現在已經沒有什麼用了。

或許,又真的像墨醒說的那般,他之所以覺得沒有將真相公告天下是因為這件事本就與他無關,但是,對於墨醒來說又是怎樣的重要呢?

“好,我答應你,我可以幫你獲得一切你想知道的消息,但是我隻有一個條件,那些為我辦事的人,我不想他們因為任何事情而傷及性命。”封沉言從地上站起來,將話說完後就走了。

墨醒緩緩轉身,看著空空蕩蕩的房間,他從袖口內拿出一個手指大小的竹筒,將塞子取下,倒出一隻隻有綠豆大小的蟲子。

蟲子見了光,從沉睡中醒過來,撐開因為休眠而粘在一起的翅膀,然後翹著腦袋,與墨醒對視片刻之後,就撲打著翅膀,從窗口飛了出去。

又是一日將過,刑部大牢內。

穀梁珞手裏拿著長長的白色布條,正是女醫用來給她包紮眼睛用的。

接連幾日的安靜,她已經對外麵的情況有所猜測了,因為葉弦何的關係,刑部甚至都不盤問她了,也不讓她畫押,但是她知道,越是安靜,就代表著暴風雨就要來臨了。

刑部不讓她招供,不讓她畫押,要麼就是案情有變,要麼是根本就想要直接致她於死地,而畫押招供都已經不重要了。

羅錢經商混跡多年,財力遍布整個瀝國,而羅金朱又是他唯一的兒子,他定然是即使傾家蕩產也會不是輕易放過她的,至於楊從夫,以他那日對她行刑的態度來看,也是一個恨不得分分鍾將她定罪弄死的人。

從以上兩點可以看出,這件案子要想扭轉乾坤恐怕很難了,讓凶手自己跑出來,很難,讓羅金朱複活更難。

或許是人一旦麵臨了絕境,就總會想一些過去的,將來的事情,所以她有時候總是有個想法,如果她因此喪命,是不是能穿越回到現代。

畢竟她要真死了,可算得上千古奇冤了,沒有六月風雪,那好歹也來個鬥轉星移穿越時空啊!

但是這種猜想成為現實的幾率幾乎為零,然而好不容易生存下來的她,又怎麼可能真的甘心就此命喪?

葉弦何顧忌羅家的財力而不敢輕舉妄動,葉拂城對此事不再有所過問,封沉言的能力根本幫不上什麼忙,既然都沒有人幫她,那就隻能靠自己了,雖然眼睛現在確實還看不見,但是想要成功從刑部大牢逃出去還是有幾率的。

就像多年以前,她剛出現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沒有認識的人,沒有熟悉的事物,麵對的是常年不在家而且嚴苛視麵子和地位為重的親生父親,盲目偏心的祖母和母親,還有不待見她的同時還不放過任何一個能欺負她的兄弟姐妹們,這麼孤獨無助的十幾年,不是一樣過來了?

她努力活了那麼久,憑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放棄?

深夜很快就降臨了,穀梁珞坐在距離門口最近的地方,她側著耳朵仔細聽著外麵的聲音。

這幾日她可是仔細留意過了,隻要申時一到,獄兵的打鼾聲就會傳來

她之前也曾多次試過每個時段出去探視,也隻有在申時之後,從關她的牢房走到整個刑部大牢的門口,其中絕對不會遇到獄兵,所以申時之後逃獄是最好的時機了。

她現在手上沒有兵器,又看不見東西,也隻能等到牢管最寬鬆的時候跑出去了。

然而,她並沒有想到,在她小心翼翼打開了牢房門之後還沒走出幾步,手臂上就著了一道強勁的力量,直把她拉進了牢房裏,在她還未做出反抗時,已經將她緊緊禁錮在了角落裏了。

“誰?”雖然在看不見的情況下被偷襲很難讓人不驚慌失措,但是穀梁珞掙紮了幾下之後很快就鎮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