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梁畫棟的養心殿,一如既往的輝煌華麗,金漆雕鏤的簷柱上盤旋著一條條飛舞的金龍,寬闊的大殿中央,擺著一張碩大的紅木桌幾,台基上點起檀香,煙霧繚繞。
窗邊的逆光陰影裏,隻身坐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然而,其間卻不時地傳出一陣陣觥籌交錯的聲音,以及竊竊的私語聲。
“皇上,您醒醒啊,皇上……”屏退了一旁伺候著的小太監,太監總管餘承海貼在玄衣男子的耳邊輕聲喚道。
“嗯,何事?”男子一怔之下,搖晃著身子使勁地站了起來。猛然間,他抬起了頭,滿麵的胡渣,一臉的灰敗,一雙墨瞳仿佛染上了一層灰色,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不堪……
這,這男子,赫然便是宇文策無疑,他怎能將自己折磨成了這個樣子?
“皇上,朝中大臣在養心殿外跪了一地,紛紛要求求見皇上。”餘承海小心翼翼地說道,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殃及池魚。自從皇後失蹤,皇上性情大變,不但終日不理朝政,還每日酩酊大醉,宮中侍女太監稍一不慎,輕則鞭笞,重則杖斃。
“見朕?好,讓他們都進來吧。”宇文策說著,一把將手中的酒壇子扔到了地上。
“咣當!”一聲沉悶的巨響炸了開來,回蕩在養心殿的大殿裏,悶悶的隆隆聲久久不散。
殿外跪著的一眾大臣,紛紛縮了縮脖子,生怕那不長眼的酒壇子會直接扔到自己的腦袋上。盡管如此,他們還是不得不來覲見,大慶國不可一日無主,不早朝的皇帝不是好皇帝,作為大慶的臣子,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他們必須要把皇帝拉回正道上,即便付出生命的代價,也死不足惜。
當然,這個隻是說說啊,不到萬不得已……萬不得已也不要有啊,他們還要好好地保住腦袋,這樣才能繼續為國效力……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一聲聲高呼,低沉,悶啞。
一群年齡相當身著紫黑色朝服的大臣擠擠巴巴地跪在養心殿的大門處,戰戰兢兢地看著前頭那個手執酒壇豪飲的狂傲男子,不敢再向前挪動半步。
“各位愛卿有何事?”宇文策重新抓起一壇酒,拎到了嘴邊輕啜,清冷的聲音如寒夜裏刮過的一陣冷風。涼薄的眼神掃過跪了一地的大臣,晦暗不明的神態對上了正前方的左相黎寄鬆。
“來來來,大家一起喝一杯。餘承海,給各位愛卿都滿上,這封後大典都舉行了,還沒時間和大家慶祝一番呢。”突然之間,宇文策臉色放晴了,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的一群人。
“皇上……”
眾臣一直跪著,頭低埋著,他們不敢再在這個關頭上惹怒宇文策,他越是表現淡然,心中的隱怒越盛。封後大典的那天,有個不長眼的禮部侍郎據理力爭,說什麼隻有新皇登基才可以大赦天下,曆朝曆代沒有封後還大赦天下的先例。還說什麼……皇後未到,這封後大典便不作數雲雲。
宇文策一怒之下,當眾將其在大殿之上杖斃,更是當眾昭告群臣百姓,皇後尊貴如皇上,不分彼此!誰人若敢再有異議,五馬分屍,絕不姑息!
那一幕,深深震撼了每一個人,牢牢地印在每一個人心上,不敢有絲毫的質疑。
如今,皇上又重提起此事,所謂何意?
原本,他們還商議著讓皇上早日選妃,以乘後嗣。後宮妃嬪多了,好歹將皇上的心拉回來。可眼下皇上竟然先發製人,他們當中還真沒有誰敢和自己的身家性命過不去,若是真有人不知死活地提議了,真怕他一時興起,直接將人拉到城隍廟的亂葬崗,挖個坑埋了,眼不見為淨!
“怎麼,不為朕慶賀嗎?”淩厲的眼神劃過,群臣的頭低的更甚,隻差一分,便埋進了塵裏。
“臣等遵命。”又是齊刷刷的一片。
如果,他們這時抬頭,一定會有不一樣的發現,宇文策一雙寒徹入骨的冰冷眸子,哪還有半分的醉意。
“好!為我大慶朝福祉無雙,繁榮昌盛,一起幹了!”宇文策好似醉酒般的大喝一聲,率先喝完,扔了酒杯。“對了,怎地不見聶大人的身影,莫不是積勞成疾?”
眾人麵麵相覷,皇上今個這是怎麼了?
聶大人不肯上朝的原因,皇上怕是比誰都清楚明白吧,何必明知故問,非要他們親口說出來呢。
皇上啊,您今個真是太反常了!
眾臣一直埋頭跪著,個個腹誹,皇上啊,您驟失皇後痛不欲生,聶大人同樣是驟失心肝寶貝,而且還是姐妹相殘,這樣不堪的事情發生在聶府,聶大人不垮掉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