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意思,老爺?”賽爾特顫抖著走到格利埃爾麵前。“溫迪莎小姐的使命是什麼。不對、這不重要,您是他的父親啊,您親自送出去的女兒,她現在被害死了,您一點都不震驚和傷心嗎?”
格利埃爾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低頭繼續辦公。“賽爾特啊,你應該感到幸福,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嗎?溫迪莎是格利埃爾的孩子,她的命運不是她自己說了算。”
“海爾森家族威脅我的勢力的時候,溫迪莎不得不出嫁,隻要有她在,海爾森就無法輕舉妄動。現在我的力量變強了,當然要做掉這顆眼中釘。”
“所以,不惜犧牲溫迪莎……您的女兒嗎……”賽爾特攥緊了拳頭。
“你在開玩笑嗎,一個貴族的女兒,和一個家族的事業相比,哪個更重要?”格利埃爾老爺不耐煩的說著,一如多年前的那個夏洛克少爺。
“嗚……!!賽爾特……你……!”格利埃爾拚命捂住脖子上噴湧而出的鮮血,最後無力的癱倒在地。
失去了,一切都沒有了。在這裏拚命活著的理由……
溫迪莎,格利埃爾,記憶,所有的……
賽爾特感受到解脫,他抬手捂住眼睛,他想笑,但是分明滿手都是眼淚。
“溫迪莎……怎樣都好……讓我見見你……”
一團陰影遮蓋住視線,像女巫一樣的貴婦人施展著魅惑的聲線。
“歡迎來到這個世界,賽爾特。”
“那位小姐也在這裏,我們可以提供你所需要的一切。”
“至於靈魂,你也不想要了吧?”
【普莉希拉篇】
流花
砰!砰!砰!一朵朵美麗的‘花朵’在空中綻放開來,給單調的夜帶來了絢麗極致的色彩。
剿敵計劃已經成功,暗執事好不容易齊聚一堂。雖然幾年來一直奔波在外,執行各種任務,歲月的風霜並未在他們身體留下任何痕跡。“惡魔是不會變老的!”看著主人略吃驚的樣子,斯特雷爾特意解釋一番。“我們強壯、年輕,將永遠侍奉著我們的主人。”
讓動了動嘴唇,想要說點什麼卻不出聲來。心裏卻惋惜著,“如果我的妻子跟女兒還在,我現在就可以體會闔家團圓的幸福了。”他抿了抿嘴唇,示意斯特雷爾推他進屋。
看著主人離去的身影,普莉希拉若有所思。她再次點亮一個煙花,看著滿空的華彩,想起了當年的熔岩、以及母親瑤姬。
與其它暗執事不同,普莉希拉是唯一沒在人類世界生活過的暗執事。她似乎是天生注定的惡魔,連她的來源也無法知曉。她所有記憶的開始,便是關於熔漿之地深處的母親——長期生活於炎熱之地,與熔岩相伴的瑤姬。她似乎是生活在該地的靈魂,日日夜夜遊蕩於荒岩中。普莉希拉曾經想過,母親的靈魂已經與這片區域化為一體了,這個地方就是母親,而母親就是這個地方。
瑤姬像對真正女兒一樣照顧著普莉希拉,對於她各種無理的要求總是盡力實現。然後,這一切都僅限於熔漿之地中。因為流動著紅色的熔漿及非常人能忍受的溫度,這裏除了她們兩個,便再沒他人。瑤姬的身上充滿各種謎團,從哪兒來?走去哪兒?她身上還藏著異常悲傷的故事。熾熱而發黑的炎火,在她身體裏肆意毀壞一切。如果走出這個地方,她瞬間就會蒸發消失。
然而,命中注定般,瑤姬為了她而獻出了自己的生命。炎熱之地的怪物,凶猛好戰。即使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普莉希拉,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做好了迎接死亡的準備。瑤姬聽到急促的呼吸,迅速趕到她跟前,無意識擋住了她的身體。發狂的怪物將瑤姬猛地拋上空中,掉下來時,她的心髒已經插在怪物的尖獠上。從內而外爆發的炎火,向外噴湧,而怪物接觸到如此猛烈的炎火攻擊下,竟然慢慢烤成了一隻熟的食物。
“再見....摯愛之人,會在血紅的火焰中再次出現麼?”
【斯雷爾特篇】
幻象射殺
清晨六點鍾,讓·阿斯卡德從睡夢中醒來,對著樺木的天花板發呆。門口輕叩的聲音響起,衣冠工整的暗執事斯特雷爾走到床邊,為主人遞上一塊熱騰的手帕。
“斯特雷爾……這是第幾天了?”讓起身,疲憊的擦拭著幹澀的眼角,仿佛他從未睡去過。
“第一百八十一天,讓大人。”
斯特雷爾畢恭畢敬的接過手帕,放在身旁精致的推車上,再順手倒出一杯熱氣騰騰的紅茶。屋子另一邊的書桌上積了些灰塵,斯特雷爾準備挪開桌上的擺件,擦拭桌麵。
“不要碰!”
讓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那不是你們這等惡魔之人能夠碰觸的東西!”他跑到桌邊,拿起一本相冊緊緊抱住,然後虔誠的翻開、一頁一頁聚精會神的看著,雙眼通紅。
“艾麗莎……還有我的女兒……”清晰的語言最後變成了呢喃的啜泣聲,掌控九位暗執事、在一年中令無數貴族聞風喪膽的神秘獨行俠跪坐在地上痛苦的哭泣著,身後是一片寂靜,以及麵無表情平視著前方的貼身執事——蜃氣樓·斯特雷爾。
癲狂過後,讓平靜下來,重新換上冷漠如冰的表情,斯特雷爾為他更衣,為他的拇指帶上扳指。他端詳了許久這枚翡翠雕刻的戒指上飛揚跋扈的圖案,嘴角滑出一絲嘲諷的嗤笑。
“斯特雷爾,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一枚扳指,mylord。在人類的社會中,非常有價值。”
“這是權利、是財富,對我阿斯卡德而言,是仇恨的縮影。”讓將扳指緊緊的握在手心,“說到底,你們暗執事,對人類的心靈一無所知吧,真是可憐又可恨,既強大又冰冷的存在。”
無人應答。讓也習慣了這種沉默。
日記本寫滿了357頁,與暗執事們訂立契約的那一天起,從未落下。讓翻回到181頁前,那是他查出謀害自己家人的凶手,將主犯送下地獄的日子。
隱匿之王擁有眾多不為人知的秘密,每一個都足以成為拉他下台的致命暗器,一年前喬遷新居的阿斯卡德一家,他們在新家使用的家具,卻被不懷好意的好事者刻上了密文,夾雜在家具的花紋中,成為了一顆“定時炸彈”。阿斯卡德做為眾多牽連者之一,不幸被清掃。無法翻案、無從調查,走投無路的讓,以靈魂為代價,依靠暗執事們逐漸查清事情的脈絡。
讓猶記得那天在偌大空曠的宅院裏,在鮮血染紅的地毯上,手腳被釘成十字的隱匿之王奄奄一息,斯特雷爾尖刀般的手指抵住他的頸動脈,尚留一絲氣息——說到底隻是個人類,縱使擁有強大的手腕,在麵對惡魔之力時是何等的無能為力。讓一步一步逼近這個人,素未謀麵卻又如此熟悉,他隻覺得一陣作嘔,抬手、刀落。
手刃了恨之入骨的敵人,替摯愛報仇雪恨,讓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濃重的疲憊感也隨之侵襲而來。
剩下的人生,我要做什麼?
複仇、殺戮、哭泣、鎮壓、抵抗,在史書中,在國家中,在自己的人生中不斷上演,呐,某個操控這一切的幕後黑手,你一定看我們演戲看的很開心吧?把棋子們放在棋盤上,指揮他們行動,誘導他們互相廝殺,這樣,很快樂吧?不如讓我試試你的角色,讓你來嚐嚐我們人類的痛苦吧!
“接下來將去往何方,我的主人。”斯特雷爾保持著往日的恭敬,平靜的問道。
他
知道他伺奉的這位大人正在進行著某種蛻變。
讓·阿斯卡德拉了拉有點歪斜的衣領,把帽簷壓得很低。他伸手指著東南方向,
“去那裏。現在。”
黑色人影消失在靜謐的月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