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請君入甕
晚飯過後，蘭綺幫想起今晚的一個非常有名的脫口秀節目中，邵達夫會作為特別來賓去宣傳個人畫展，於是她心急火燎的做完作業，便打開電視。
葉淵光和外婆很久沒有坐在同一張沙發上看電視了，聽見蘭綺開電視，兩人不約而同的走出來，其樂融融的三個人，恍若是交往很久，熟悉彼此的一家人。
“這是國內非常有名的脫口秀節目，將曲高和寡的文化藝術與接地氣的娛樂脫口秀結合，寓教於樂。”蘭綺說。
其實她也很少看這類節目，隻是得知邵達夫答應參加錄製時，震驚不小，畢竟邵達夫就算是正統的文化類節目也很少參加，更別提娛樂節目了，於是她私底下詢問夏婷，這才得知這檔節目的精彩。
節目中的邵達夫和白天在“生”裏見到的截然不同，他說為了參加節目，竟然花了兩天看了十期節目視頻，說話包袱不斷，惹得觀眾捧腹大笑，蘭綺也禁不住笑出聲來，這是這段時間最輕鬆的時刻了，她沒想到高高在上的大師，竟然也能這麼接地氣的任人調侃，不過回頭想想，其實他骨子裏從就和正統的藝術家們截然不同，雖然他有他對藝術的執著和追求，可是誰能想到他會在國家級電視台的直播現場，說出他的那句名言——
脫離了生活的畫作不是藝術，而是一坨令人惡心的屎。
或許正是這種敢於與傳統背道而馳的精神，成就了今天的國寶級藝術大師。
蘭綺癡迷的看，時而大笑，時而因為邵達夫意味深長的金句暗自讚歎，始終沒有發現客廳中彌漫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尷尬。
“光，你知道的，邵達夫是我的偶像，而且今天中午我竟然在他設計的餐廳裏遇到了他，盡管見麵的過程實在太……奇怪，至少結局挺不錯。”蘭綺說，“最後邵達夫竟然當這種人的麵說我是他的忘年知己，忘年知己，我當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髒快要跳出來了。”
葉淵光看著電視中談笑風生的那個人，既陌生又熟悉，這種如同隔靴搔癢的感覺，讓葉淵光的手掌緩緩攥緊，煩躁不安。
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就拋棄了他，沒有他的生活裏，他並不覺得失去了任何值得留戀的東西，他養他似乎隻是一種施舍罷了。
但他不想潑蘭綺涼水，語氣故作的輕快的附和：“嗬嗬，真好。”
節目結束，已經是睡覺時間，外婆站起身來，溝壑滿布臉頰上，擠出和藹的笑容：“蘭綺，該睡覺了，來，我領你去你的房間，那是我今天早上剛剛收拾好的，還幫你買了新的床和被褥。”
蘭綺意猶未盡的關上電視機，拉住外婆的手，那一瞬間她本能的收縮了一下，她恍然發覺外婆的手涼如寒冰，就像從冰窖中走出來一般，再看看她的表情，似乎和藹的微笑也是偽裝的，心事重重的微微皺眉。旁邊的葉淵光剛剛洗過澡，身上的香皂香氣沁人心脾，她剛想詢問發生了什麼，卻發現他一改風輕雲淡，表情也極其嚴肅，身體因為怒意而僵硬起來。
該死，剛剛顧著看她偶像，卻沒發現整個房間裏彌漫著古怪的尷尬。
到底怎麼了？他們剛剛不是都興奮的和她一起看電視嗎？難道是電視中的某個人影響了他們的情緒？該不會是邵達夫吧。
這樣想著，蘭綺握緊外婆的手，站起來：“外婆，您對我實在太好了！”
既然他們不說，她也不要深究，因為如果有必要，葉淵光一定會和自己分享他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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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蘭綺還留在葉淵光家，睡在外婆特地新買回來的大床上，房間裏一應俱全，就像一個“家”，隻是四周充斥著陌生而新鮮的材料氣息，讓她微微有些不適應。
前一天晚上，在她還沒告訴外婆她想要出去打工掙得生活費的想法之前，外婆便語重心長的拉著蘭綺的手，坐在床邊，告訴她，家裏有足夠的存款可以供她上學，希望她不要為生活的事情傷腦筋，好好地學習，汲取知識，爭取考上優秀的大學。
說話期間，外婆偶爾會咳嗽，或者停下來，緩緩的拍打心髒，才能繼續說下去。
外婆沒有再次提及的，恐怕和上次在病房裏說的差不多，她覺得自己年紀太大，不能陪葉淵光走的長遠，希望蘭綺能夠代替自己陪伴葉淵光。
蘭綺怔怔的點頭。
她不知道外婆和葉淵光兩人這麼多年來是如何生活，看起來兩人都不是可以憑借自己勞動力而過著比較優渥的生活。
總之，既然外婆這麼說了，她也就答應她，有些事情她不像從前那麼執著，非要刨根問底的弄個清楚明白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人家的好意，現在她更加坦然，如果對方願意告知自己，這樣挺好，就算不願意，也一定有對方的考量，她可以尊重對方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