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君也是剛剛知道,原來桂宮離未央宮這樣近,近到一隻蝴蝶飛來都不用半途找朵花歇一歇。
她望著眼前高大的帝王,眼眸一睜一合間,她竟有些恍惚,眼前人,到底值不值得自己托付?如果不值得,他分明可以把她像一尊佛一樣供得遠遠的,永遠不會相見兩厭。如果值得,那麼就讓她看著眼前人,長長久久的給予疼惜和寵愛。
到了桂宮,成君已是恍惚過了千百世,為了這件事有個完美結局,她等劉詢回屋更衣的時候,囑咐了雲,讓她告訴許平君,不用勞煩她解決了,陛下壓根沒打算殺趙安卿,不過是小懲一下,以示君威。如果許平君做到底了,自己身份就要暴露,波折些,再讓劉詢知道此事跟皇後有牽連,隻怕霍成君與許平君都吃不了兜著走。
雲那股喜獲重生的意味,讓成君也暗中受波及。
等雲速速回複完回來時,劉詢還沒有出來,許平君那邊解決完了,成君顧不得想她會不會惱羞成怒再為難自己,暗中使絆子。因為她現在整顆身心都吊在劉詢的身上,他今日是給她看了何為君威。所以成君三兩步就走到裏屋去看劉詢,她一掀簾進去,就瞧見劉詢坐在她梳妝鏡旁邊看她的脂粉匣子。
“你看這個做什麼?”成君立在屏風前,並不往前走,她現在根本沒有其他功夫琢磨劉詢突然來到的閑情逸致。
劉詢朝她招了招手:“你來。”
成君乖乖地走到他身邊,被劉詢摁到椅子上:“我幫你卸珠釵可好?”
“陛下覺得好就成。”她坐穩,望著銅鏡中倒映出的兩個影子,忽地生出“一生一對一雙人”之感。
她今日梳著朝雲近香髻,發髻上滿滿的金銀姘頭,還有兩三步搖或正或斜地插著。
劉詢卸珠釵的樣子成君在銅鏡前全收眼底。他微微傾著頭,研究了研究,然後一手輕輕慢慢地摘掉姘頭,因為怕拽纏住發絲,他小心的手都在抖,成君看著這幅認真小心模樣的劉詢,忍不住頷首而笑。
“別動……一會要弄痛你了。”劉詢嚴肅道。
成君隻好正正身子。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反正久到成君都要昏昏欲睡,劉詢才把珠釵步搖全部卸下來。
“你帶著這些勞什子的東西,挺沉吧?”
這不是廢話麼?這些東西隻怕比他的冠冕還要重上幾分。何況他隻是上朝的時候戴一戴,而自己卻要戴一天。
劉詢一手握住她就要傾瀉下來的一頭青絲,笑望著她,成君聳聳肩:“反正是戴給你看的。”
劉詢故作深思,瞅著她:“我看你怎麼樣都好看。”
猛然被誇獎,成君心中還是很高興的,加上剛剛溫存一刻,她已是全身心放鬆下來,就差打個哈欠,靠在劉詢懷裏眯一覺了。
“你累了,去休息吧。”劉詢放開手,將她一頭青絲側挽與肩。
成君望著銅鏡裏的劉詢:“你還要用膳,傳膳吧,我也跟著吃一點。”
劉詢到一邊銅盆裏淨手,沉吟了一下:“也好。”
膳房是早早準備好的,隻等屋裏一聲令,就端著盤子上。成君平日吃的就少,但一定要精細,用的餅餌的麵都是大廚親自磨了一遍又一遍,篩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細到猶如塵粒才敢做成熟食。成君出身大家,進了宮又得榮寵,是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金貴主子,膳房的人從早到晚地巴結都覺得不夠。
晚上看著陛下和霍婕妤都沒有什麼胃口,膳房主管狠狠思慮了,讓廚子做了清麵,加上幾道清爽的配菜,什麼水晶竹筍,梅菜肉末,白斬雞,匆匆端了過去。
劉詢平日去椒房殿,許平君都是可這富貴菜叫,就怕他吃了不長肉,劉詢卻常常覺得油膩,倒是桂宮的廚子會看眼色,做出的菜符合成君清淡的胃口,他吃著也不覺得寡淡,反而是又精致又可口。
兩個人無言用了晚膳,成君精神也好了許多,劉詢拉著她到案前,他躺靠著聽成君讀折子,本來成君是不願意沾染前朝之事,可是看他一副賴皮的樣子,又不好拒絕。
劉詢揉著酸痛的肩膀,直叫累,成君就讓婢子給他捶肩,可捶了捶他又嫌難受,揮退婢子。最後幹脆政事不批了,全靠她一個人細聲漫語地讀。
成君想著,反正他累了一天,最後還不得不哄著她開心,是夠費心費力的,“一報還一報”她也要盡盡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