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敲了我一記暴栗,隻是手透過我,落到了空處。瞧瞧,我都沒有形體,哪還來的精氣?
“你是沒有,可是你……”他頓了半晌,終是沒再說什麼,隻是感慨地又歎息一聲,“且不說精氣,以你此時的處境,再不想辦法,說不定還沒等你化做塵土,便被有心人利用了。”
他說得意味深長。我也不再爭辯,懵懂地點了點頭,隻是隱隱的覺得他似是有所隱瞞。
老樹精沉吟了一時,又道:“你即是鬼魂,為何不入地府投生轉世呢?”
我一愣,頭腦倏地靈光一現,有如被醍醐灌頂。這個問題還當真沒有想過。以前隻盼著能再看他一眼,也好彌補心中的缺憾,將他的模樣好好的記下,說不定還會學那些感恩的靈物報答他一番。隻是兩百年過去了,再未見到他蹤跡,想必也已經將我這幽魂給忘記了吧,即如此,我還盼個什麼勁?
做下決定,我便向老樹精辭別了。
老樹精站在穀口向我揮手,再三交待著:“出門在外,一定要小心,你也別太貪玩了,算算時辰,到年關就是你的大限,你可一定要爭口氣啊,別糊裏糊塗的就沒了……”
我嫌他嘮叨,雖說比鄰為居了百來年,可也不用真把自己當成我爹吧。我是邊走邊揮手,到了最後,他還站在穀口,嘴裏不停地喊著什麼,然而,我卻一個字也聽不到了。
隻是地府我還從未去過,路自然是不認得的。
在人間遊蕩了許久,卻不得其門而入。
又飄蕩了數月,晃眼間,瞧見數以千計的冤魂被鬼差拘著,浩浩蕩蕩地在一個山間趕路。這世間什麼時候死了這麼多人?心中暗暗奇怪。不過好歹算是見到了地府陰差,我心一喜,便飄了過去。
見到我這鬼自動送上門,抱著他的舌頭狠狠的泣,白無常很無奈,說起話來也不伶俐,好在我還是聽懂了。
“你叫什麼名字?”
我抽噎了幾下,忙喜滋滋地報上:“兮兮……”
他曾如此喚我,我便當那是我的名字。隻是心虛得難免惴惴。畢竟許多事都不記得了,包括自己的名字。
白無常捧起一個冊子翻了半天,抬頭疑惑地問道:“你確定你的名字叫兮兮,而不是吳兮、孫兮,越兮……”
他報了一串名字。我的眉頭卻是越擰越緊,雖然心虛著,說話卻是沒了好氣,“你不會是看差了吧,再瞅瞅,再瞅瞅……”說著踮腳伸過頭去,想要瞄上幾眼。
可是白無常防我如防賊,抱著冊子身子轉到了一邊。他將頭埋在書裏又看了半晌,再次抬頭,卻是換了個問題:“你家住何方?”
“呃……這還真說不上來。”
在我醒來時,就已身處迷蝶穀,哪知道自己家住何處啊?!
白無常卻以為我在耍他,脾氣暴漲:“什麼說不上來,你家住哪裏不知道?”
“那個,你也別生氣,我是真不知道……呃,許是迷蝶穀吧,嘿嘿,麻煩你再看看有沒有……”瞧著白無常轉青的臉色,我諂媚的陪上笑臉,話音是越來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