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法力圍成的蠶繭,仿佛另一個世界,這裏紫芒微光,寂靜無聲。整個天地,仿佛隻有我二人。隻不過,心底的痛,讓我做夢的資格也沒有。
轉眼,嗟歎一聲,我再低頭望去。
李惜年殘破的身子,衣衫襤褸,形容枯槁,此時人事不知,幾無心跳。然而,我卻知道他不會死,我的法力護住了他的心脈,就算再是虛弱,也不會有性命之憂。
隻是……
再望一眼他此時的淒慘模樣,被那些人折磨得早已不成人形,我又皺起了眉頭。
眉峰一挑,便伸出手去。
隔著空,我的手罩在了他的身上。法力微吐,在我的手下,幻出一層紫波。這層光波如水麵般,漣漪輕蕩。隨著我的手緩緩劃過,紫波圈圈漾開,而李惜年的模樣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起著變化。
轉眼間,在我的掌下,李惜年從頭開始,徐徐地往腳上化去,法力過去,他的模樣也寸寸化成原來的模樣。白裳輕敞,俊偉英挺,一如往昔。
隻不過,青絲依然遮麵。
我不願承認,其實,我是沒有勇氣撩開他的發,望上他一眼的!盡管他一定是闔著眼簾,什麼也看不到。可是我就是不敢,也不願……
生怕看了那一眼,便從此失去他一般。
這樣便好,遮著一層青絲,便隔了一世……
少頃,他的血液在我體內流轉一周,我便口唇張開,血液再次從我的嘴中飛出,射向他的口中。他所受的咒法便在我的身上顯現。
頃刻間,我險險悶哼一聲暈了過去。
那是何種痛苦?
如萬刀齊刮,如將血肉一點點地從身上剝離了去!
我不由地暗暗惱恨那些人,那些人居然讓我的惜年受這樣的罪,吃了這樣的苦!心念微動,我五指作勾,向下一抓,一道紫芒倏忽間從我掌心射出,轉瞬間,也僅是一閃便沒過紫芒蠶繭,消失了去。
他們居然敢如此作踐我的惜年,就要作好被報複的準備!
暗施手段之後,我便定下心來,忍耐著劇烈的痛楚,繼續催動著丹田,逆轉血流,將血液還給李惜年。他的血與我的血完全融合,不分彼此。
我隻管給他輸著,卻不管到底要輸給他多少。到了後來,刮骨劇痛,已讓我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我知道,這是失了過多的血的緣故。
然而,李惜年卻沒有蘇醒的跡象,我便以為還不夠,還不夠……便隻有繼續將自身血液向他渡去……漸漸地眼前陣陣發黑,包裹著我們的法力,忽然之間,如雲被風吹散,那樣的弱不經風,倏忽間,便雲散了去……
身子向下掉去,我卻本能地抓緊李惜年,將他拉到懷中。滾落地麵時,我打碎了地上的那個陶碗,咯地我背部生痛。然而,李惜年卻在我的懷中,沒受到半點傷害。
滿足地露出一抹笑,懷中的李惜年睫毛輕顫,終於要醒來了。我亦再無牽掛,望著他的側臉,嘴角掛上笑,雙眼緩緩地合上……
……
我醒來時,是在一個山洞間。
四周無人,我卻奇怪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費了一些力氣,我才爬起身子,腳步有些蹣跚地向外走去。立在洞口邊,放眼望去……眼前是一片開闊的湖麵,微波輕漾,芙蕖朵朵,采蓮女劃著船隻,穿棱在片片綠葉間……
我看得出神,心中的疑惑也越發的盛了。
所有的記憶已經回來,我記得,我們被困在靈碑門……可是,這裏怎麼看也看不出靈碑門的半絲痕跡……那這是哪裏?
我緩步走出,向湖邊走去。
立在湖邊,輕風吹起我的衣裙,我放空著心情,欣賞著這天地的恩賜美景。
少頃,那采蓮女撐著船槁,小船如箭矢身後翻著長長的白浪,劍射而至。
我轉頭望去,那女子清麗可人,也站在船上望著我。
她的眼神很熱切……
可是,我可以確定我不認識她。
心中疑惑著,我隻是打量著她,她也任我打量著。
沉默著,我們互看著……
半晌,她清笑著喚我:“兮兮。”
我一愣,隻得問道:“姑娘……我們認識?”
那姑娘也是個豁達的性子,見我相問,放下船槁,便從船上跳下。她走到離我數步遠的地方,席地而坐,雙手在後撐著身子,才轉頭望來,雙眼輕眨道:“自然認識。”
我疑惑地眨眼,顯然不解。
她輕聲失笑,“我,嗯,以前是隻小狐狸被你抱來抱去的。”
我驀地睜大了眼,脫口道:“幕犀?”
她點了點頭。
可是……可是……
我不敢置信地再次打量她,心中的疑惑也脫口而出,“你……你不是男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