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話 森林裏的補習課(4)(2 / 2)

直到它撲上來的那一刻,冉君才回想起李宗明的話:“吃過燒焦的人肉,吃過人肉……!”

鬱夏正在潛心思考那道難題,本打算拿去問問老師,可老師手臂上的傷疤令她疑心更重,為了拋開這些煩亂不堪的思緒,她隻好努力沉浸在對這道題的思考中。正在她苦思冥想時,耳畔卻時不時地傳來一陣細微的呻吟聲。她越發忐忑,仔細地側耳傾聽,發現這聲音來自後窗——來自後麵那間屋子!

鬱夏不由起身,先向廚房望去,見李老師還在和兩個女伴包餃子,沒有注意到自己,就下了炕,躡手躡腳地出了門。她本來還在擔心那條狗,可顯然它還沒有回來。於是鬱夏悄悄地繞到屋後,定了定心,然後試著推開了大門,大門發出“吱呀”的怪向,更令她毛骨悚然,但她顧不了那麼多了,向裏麵踏出一步。

裏麵漆黑一片,但發出一種沉悶的氣味,說明這裏的空氣不流通,最重要的是,這種氣味分明是倉庫或者儲藏室才有的,如果這裏真的住著李老師的爸爸——一個患有嚴重疾病的老人,最起碼也該打掃一下吧?鬱夏越發疑惑起來,她這才想起打開手電,然而電光一亮,便照出了一張凶狠暴戾的臉孔,在黑暗中顯得格外蒼白!

如果是幾個小時前剛來到這裏的時候,鬱夏肯定會給這近在咫尺的恐怖嚇哭,可她經曆過這一大串詭異的事情,早有了心理準備,才沒叫出聲來,然而饒是如此,她還是忍不住倒退好幾步。但那人並沒有向她逼近,屋內還是一片死寂。這時她借著微弱的手電光看清了那人的樣子,他仰在一張破舊的搖椅上,白發蕭然,看上去已經五十多歲了,但他周身的肌肉如同枯藤老樹那樣盤根錯節,手胼足胝,即便是血氣方剛的小夥子也難有這樣健美的肌肉,隻不過都無力地垂著,脖子也歪倚在靠背上,眼睛斜視著鬱夏。在他後麵的牆上,掛著一把獵槍。

“他當過兵,殺過敵人,麵相凶狠也不奇怪。”鬱夏一邊說服自己,一邊怯怯地說:“伯父,您好。我……我是李老師的學生。”她剛想再找點話說,可突然想起,一個老人哪怕年輕時候身體再怎麼好,可從去年癱瘓到現在,肌肉早就該萎縮了,怎麼會還這樣結實?除非……除非是被人打斷的!

鬱夏捂住胸口,心想:“怎麼能有這種想法,我該感到慚愧!這裏荒山野嶺,隻有兩個人,難道李老師會向親生父親下毒手?這壓根就沒道理!不過……那條狗,恐怕就沒有李老師說的那麼忠實了,它既然能咬李老師,自然也有可能突然發狂,咬李老師的爸爸……”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老人的喉頭又發出一聲細微的呻吟。鬱夏忙不迭地問:“伯父,你要我做什麼?”她不由自主地拉住老人粗壯有力的大手,盡管這手也許不會有任何感覺:“您是不是餓了?別著急,晚飯馬上就做好了!您等著,我去給您端來……”

鬱夏剛要走,老人的喉頭開始發出雖然細微但激烈異常的“嗚嗚”聲,仿佛有什麼要緊的話說。鬱夏吃了一驚,但她仍耐心地湊近,然而使她更加吃驚的是,老人的瞳仁充滿了活力,完全不像屬於一個老人的,更不像屬於一個癱瘓在床的病人!眼睛是靈魂與外界的窗戶,透過眼睛,鬱夏發現老人的靈魂在躁動不安,試圖衝破這衰弱殘軀的束縛。而那呻吟聲也和眼神一樣,來自一個健康、強壯,精力充沛的靈魂,或者說,意誌。

鬱夏產生了深深的同情:“是啊,伯父戎馬半生,為國殺敵,如果沒有這場大病,他的體力和精力都好著呢……或許他心裏也是在為此悲哀吧!”她正這樣想著,手上卻突然一陣顫栗,眼前猛地出現了模糊的影像,就像那種質量不太好的盜版光盤,發出噝噝的響聲,接著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