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躍聽得瞠目結舌,這是他聽過的最離奇的故事了,而且這在現實中按照常識是絕不可能發生的,方恬在講述之前點明了是“瘋老頭”講的,可見也是持懷疑態度的,但到最後竟然說有古代唐人為此留下的石碑,這可是看得見摸得著的證據,不過也可以理解,就像孫悟空是虛構的,唐僧取經卻是真的一樣。他忍不住問:“那你說的那個倫敦商人,就是現在鎮長的祖先了?”
“是啊,你挺聰明的嘛。當初這股機靈勁兒要是用在……”
滕躍連忙打斷她:“這事兒也許本來隻是個東方保鏢來美國護礦的普通故事,為了吸引旅遊業所以誇大編造了吧,太荒誕了。”
車子經過了一個破舊的指示牌,上麵用古怪的英文字體寫著“錫林鎮1856”。
兩輛車拐進了小鎮加油站,那裏似乎生意冷淡,看不見一個行人,加上鵝毛紛飛的環境,更顯出經濟危機的蕭瑟肅殺。從加油站往裏看,依次是小型的電影播放廳、美發屋、超市、各類小雜貨店、工具店,當然也少不了小型飯店——大多數都是中國菜館,但比國內看上去要幹淨些,至少沒有多少煤油和煙熏的痕跡。
滕躍忽然覺得,並非是看不見一個行人,而是根本就沒有人作為行人出門。這雪雖大,但總該有腳印或者凹陷的地方,可眼前一片平坦,就像是整齊地抹了一層奶油。
不知怎麼的,他心慌意亂起來,隱約覺得這裏有些危險,能勸說方恬回國最好,不能的話也不要呆在這個鎮子上。他皺著眉頭說:“咱們煙州冬天的雪在北方也算有名,可這裏的雪比煙州大多了。”
方恬很了解他,於是正視著他:“你既然這麼想家,就不該來。回去吧。”
“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不管你在哪兒,我都不會和你分開。”
“這雪沒有一個星期不會停。你在這裏先住幾天吧,等沒什麼新鮮感了,再送你走。”
方恬將警車停靠在飯店大小的警署門口,對滕躍說:“有一個倉庫閑置著,放了些資料但占地方不多,裏麵還有張空床,平時我執勤的時候一般就在這裏睡,你湊合著吧。”
胖子伍德的女友賓尼得到了允許,鬆開手銬後也跳下車,賓尼是她的外號,因為她胳膊上紋了一隻賓尼兔。她長時間沒有吸毒,又不敢當著警察的麵解饞,隻能暫時抽隻煙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方恬礙於都是一個鎮子的居民,隻要不違反原則,也就同意了。雪雖然很大,卻很不協調地沒有什麼風,周圍很寂靜。
滕躍很想說:“我想跟你住在一起”,但又因為心底對方恬存有一絲敬畏,不敢說出來。正在這時,他背後的雪地發出吱吱嘎嘎的怪響,就像是有一條隱藏著的導火索即將燒到了盡頭。
滕躍起初沒在意,可他敏銳地感覺到車輪下方的雪仿佛在一抖一抖地聳動,滕躍有種強烈的錯覺,似乎雪地下麵有一隻肉眼看不見的鼴鼠在瘋狂地掘著。
賓尼也發現了,她向格拉利斯的女友珍充滿恐懼地望了一眼,仿佛自己的命運已經注定,隨後她一個趔趄,滑倒在地,地麵上的厚雪撲哧一聲濺起,一下子噴了她一身,隨後她呻吟著翻過來,但雪很快淹沒了她,隨後她短暫地發出一聲“啊”,也許這聲慘叫會拖得很長,可瞬間就被雪吸走了,整個人似乎從來也沒有存在過。
餘下的八個人都驚駭莫名,麵麵相覷。珍想要跳下車跑過去看看,卻被格拉利斯一把拉住:“你瘋了?下麵有東西!”
滕躍震驚地問:“能……能有什麼東西呢?”
格拉利斯沒好氣地罵道:“黃皮猴子給我閉嘴!”
盡管身處險境,但滕躍與他近在咫尺,真的很想一拳揍過去,可方恬很用力“噓”地一聲,讓一切又歸於沉寂。她示意另一名警員巡視四周,隨後掏出手槍,向賓尼消失後的雪地旁指去,並喊道:“馬上快跑進屋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