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芙華走之後,秦蘅一雙鳳眸之中,驟然露出厭惡之色。
這個“陰貴妃” 也不曉得從哪裏蹦出來的,簡直就是個害人精。最初聽到風聲,秦蘅還以為她是個普通人,頂多背景嚇人一些,與太後那方有說不明道不清的關係。如今幾次接觸,秦蘅隻覺得太後不能用其他來形容,千言萬語化作一句:腦子有病。
難道這聖昭帝不是她親兒子麼?但不該,就算聖昭帝並非她親生,如今後宮僅她一個太後,榮華富貴,錦衣玉食,樣樣不缺,她若存心害聖昭帝,更是在害自己。
況且據秦蘅了解,如今朝中,除了聖昭帝就隻有一個遠在殷都的寧王,其餘皇子王爺,早就在聖昭帝登記之前以各種情況見了閻羅大帝。
秦蘅始終想不明白太後意欲何為,心裏煩躁著,又隻能強行按捺,蹲下身去看聖昭帝的情況。
“淩徹?”她伸出兩指抵在他的額心,想以青啻探他到底中了什麼術法。但聖昭帝不給她絲毫回應,仍舊沉睡之中。她收手,嘴裏嘟囔:“也是個不省心的。”低下頭去將他嘴裏殘留的思情徹底清除。
弄好之後,聖昭帝的呼吸稍微正常了一些。秦蘅試了試,發現挪不了他一分,便任他躺著了,自己往他的書房走去。
原本打算回自己的安元宮再傳消息回薄暮山,一想到那陰芙華的厲害,但凡宮中有些術法動靜肯定會被她發現,而她大有可能去主動追蹤,秦蘅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畢竟聖昭帝的乾陽殿常年有龍息環繞,如同一層屏障一般,隔卻不少術法痕跡,於她來說反倒方便許多。
趁聖昭帝昏迷不醒,秦蘅大著膽子爬上龍床,端正坐了,又從懷中取出張紙來。
紙是張再也普通不過的紙,但秦蘅以她特有的手法疊蝴蝶,一層淡淡的青色籠罩在她的指尖,不時在紙蝶身上流轉纏繞。疊好之後,秦蘅又劃破指尖,以自己的血澆在上麵。
那淡青色的紙蝶瞬間灼灼燃燒,幾秒之後,化作一團灰燼。細碎的灰粉在無風的房間四下飄散,各奔東西。
“這樣應該沒問題吧。”秦蘅看著那血蝶殘軀飛散的方向,輕聲呢喃。
另一邊,薄暮山一派安寧和諧。
孤風仍舊習慣早起,天還沒亮,就去怒豔泉邊自修早課。沒了秦蘅在身邊,他心裏多多少少缺失了些什麼,就算秦蘅已經入宮快小半年,他每天還是會轉頭看看身側。到嘴邊的“小師妹”,最後總會咽回肚裏去。
那個小師妹啊……
想起她,孤風闔目搖了搖頭,唇角卻浮起一抹寵溺的笑。
最初見她的時候,那麼嬌,那麼小,一直拽著方瑾玉的衣角不撒手,睜著那迷人的眼,怯怯打量身邊的一切。他聽方瑾玉簡單介紹了幾句,又說她以後就住在這裏了,便走過去,想引她入屋。哪曉得她狠狠打掉了他伸過來的手,還咬牙切齒地說:“壞人,我不要你假好心!你身上的味道,跟那個殺人魔一模一樣!”
孤風和方瑾玉當場怔住,方瑾玉曉得孤風這兩年來沒下過山,便幫他說了兩句好話。秦蘅這才消除些許戒備,喃喃:“可是,那味道真的……我不會記錯!”
事後孤風才知道秦蘅出身於商賈之家,且雙親擅長織染,尤其是秦蘅的母親,最愛調香製香,所以對於味道,秦蘅是絕不會出錯的。聯想秦蘅的話,他突然就有些明白了,殺害秦蘅親人的凶手,究竟來自何處……
那漆黑的四周,無風的夜,還有讓人作嘔的腥臭氣息不自覺地充斥滿孤風的鼻腔,他眉頭緊皺,猛地睜眼。
眼前是鳥語花香,草木蔥榮,溫柔而靜好,與記憶中他最怕的那隅,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正當他逐漸沉溺於這明媚時,點點燃燒的火屑卻在眼前慢慢聚集。孤風凝神等待,那隻血蝶徹底恢複燒毀之前的模樣時,他才小心翼翼地用手把它捏住。
這是秦蘅自入宮以來,第一次主動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