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說話?”邢若玫的聲音似乎近了些許,“需要考慮這麼久?嗬嗬,你就不怕我用術法直接看穿你那些藏著掖著的心思?”
花韻嫻本是一臉遲疑,待聽到邢若玫這句話之後,一改臉上表情,添了幾分從容。她又不傻,若邢若玫真有用術法直接看透她心思的術法,又何必大費周章,約她來這麼偏僻的地方“見麵”。不過花韻嫻此刻拿不準對方到底有怎樣的本事,因此也不敢輕舉妄動,回道:“你問的東西都已經過去很久了,自然得好好回想一番。”又道,“說起來有一點我不明白。”
“嗯?”
“你姓‘邢’,她姓‘姚’,如何為親姐妹?”花韻嫻拋出一個問題,同時暗道:姚婕妤當年事有蹊蹺,若真是如外人所傳那般,她們本為一個人,恐怕其中有什麼不能用常識來解釋的妖異。如今邢若玫顯然對那些毫不知情,要真把全部說出,難免邢若玫會受到刺激,做出惡事。
這方剛打定主意,邢若玫笑了一聲之後,回:“姓氏不同就不能為親姐妹了?當年我們姐妹二人,一同入宮,一同侍奉陛下,又一同誕下……”說到這裏時,邢若玫語氣忽然一頓,隨後倒抽一口涼氣,似乎回憶起了什麼,身體有些不適。
花韻嫻怔了怔,神情瞬間變得緊張。原本放鬆的十指不禁蜷起,往自己的掌心掐去。
心慌之間,花韻嫻開口道:“當年你們如此要好,好多景象我都還記得。”
“是……是啊,家妹的脾氣從小就好,我跟她完全相反,雖然她是妹妹,但在家中,往往是她讓著我。唔……”邢若玫話語飄忽,“家中……家中……嘖……”
邢若玫想起了什麼。
很小很小的時候,有一次姚婕妤不小心撞到了家中來的客人。那客人約莫四十來歲,肥頭大耳,圓滾滾的肚子大大的往外突,被光滑的暗綠色絲綢包裹,遠遠望去像個大西瓜。姚婕妤被碰疼了鼻子,當下哇哇大哭。那客人立刻出手,捂住了姚婕妤的口。他像老鼠一樣的眼睛滴溜溜地轉著,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壞事,幾乎看不見的眼睛眯得更小,一把抱過姚婕妤弱小的身體就往後花園裏跑去。
也就是那時候,她不知怎麼的,突然就出現在他們麵前。
“你把她給我放下。”
“你,你這丫頭有點兒眼熟,是哪個?”
“我叫你把她給我放下!”
“嘿,你這小妮子,你叫我放我就放,憑啥!”那男人大聲說著,臉卻飛紅,生怕被其他人撞見了。抱著姚婕妤的手漸漸鬆開,又把姚婕妤放去了地麵。
回憶到這裏戛然而止,邢若玫腦海裏的畫麵定格在姚婕妤的背影,還有那男人倉促驚慌又佯裝鎮定在理的虛偽表情上。緩了片刻,邢若玫歎了一聲。
“說吧,關於姚婕妤的事,你又知道哪些?有無疑點?”
花韻嫻自是不知邢若玫沉默這麼久是為何,乍聽她又提起姚婕妤,不免心裏一驚。抿抿唇之後,才道:“其實姚婕妤的事我並沒有仔細留意,你知道當年宮中還有其他大事發生。”
“嗬,我當然知道!前太子歿了,繼承空懸,有兒子的不都把心思放在這上麵了?”又道,“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根本就沒關心過家妹的死活,哼哼,你這皇後,當年可真真不錯!”
花韻嫻頷首瞥了一眼自己的指甲,上麵的繁複點綴已經去了多年,自從先帝亡後,她都是一身素色。順著邢若玫的話,她不禁回想起以前的自己,心中生出感慨,幽幽歎了口氣。
“你想弄清當年的事,無非有兩個原因。其一,你要找害姚婕妤的人報仇。其二,滿足你的好奇心,對不對?”
見花韻嫻反客為主,邢若玫難免不快。不過她也不著急,輕笑道:“姐姐你說的可太對了,沒想到這麼些年不見,後宮就剩下姐姐一個老人……腦子還能轉這麼快,當真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