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邪……是麼？”宣茵朱唇輕啟，似在質問老者，又似自言自語。
老者蒼老的麵龐忽而閃過一瞬驚慌，被看穿後，低頭不再說話。
宣茵斂目，往前又走了一步，繼續問：“陰邪，是麼？”
“……”
“陰邪，你要把我咒成陰邪，是麼？”
“……”
“你恨我，竟到了如此地步？”宣茵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聲音發顫。
“我……”
“你要把我咒成陰邪？”宣茵哭著，用手抓住了老者的胳膊，“然後讓我折磨自己的孩子？”
“我……我……”
“你怎的能夠這般對我？”
秦蘅的鼻尖驟然一酸，縱使她還記得宣茵如何殘害那些無辜的人，但看到眼前這一幕，她還是忍不住同情宣茵。目光掠過老者時，他已然沒了之前那樣的神氣，仿佛被眼淚擊打著的泥偶，一層一層的衝刷，近乎潰退。
不安和愧疚在他的眼中交錯，宣茵還在哭著，她相信他會這樣做，又不敢相信他會這樣做。那叩人心門的哭聲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子，刺得秦蘅的心生生發疼，更割得老者盡是傷痕。
“茵兒，別……別哭了。”
“嗚……”
“茵兒，我，我發誓，我不會這樣做的！你別哭了，好不好？”
宣茵搖搖頭，道：“你發誓？你發的誓太多了，我怎麼相信？你要我怎麼相信？”哽咽著，“你直說要我如何，你想我如何？我了解你，若非得到等價的東西，你的念頭，絕對不會輕易打消。”
老者遲疑一瞬，下意識地看向秦蘅。
眼神交彙間，秦蘅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想帶她走。
他想立刻用續憶！
隻是……宣茵的孩子尚是年幼，她若不情願，那這術法，施了也無用，甚至會出現很大偏差。自己一個局外人，幹涉再多也不過是引導而已，她根本無法直接插手這件事。
秦蘅咬了咬唇，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應老者。
反倒是宣茵，見老者久久不答話，自己凝神，擅自讀了他的心。
下一秒，得到答案的宣茵驚得倒抽一口涼氣，隨即撤手，拉開了和他的距離。
“你？！”
但很快，她又冷靜了下來。
若是成為陰邪，那罪無可恕的可惡東西，她在往後的百年會不斷折磨自己的後代，也折磨著無法頓脫的自己，那是她決不允許的。她不會自私的把自己的不幸附加給後代，讓骨血去綿延這份痛苦。
……若是此刻離開，與他同用續憶，下一世，至少還有很大機會能好好來過。
非要她選其一，她隻能選後者。
隻是眼前人，真的值得她心甘情願的用續憶麼？
腦海裏有斷斷續續的片段交錯，雖然曾經是有過美好，可惜那些都離現在太過遙遠。再多的過往幸福也抵不過她初為人母，對人世間的貪戀……
她的囡囡……
對了，囡囡。
讓囡囡深陷痛苦？不，不能夠！囡囡好不容易來到這世上，她身為母親，就應該給女兒最多的疼寵和幸福！
所以在這無解的迷局中，她隻有犧牲自己！
宣茵頷首，想透徹之後，她苦笑著掐破指尖，緩緩用血啟了一道玄門。
“師兄，茵兒願意與你從下一世開始。”頓了頓，咬重字句，“絕無二心，絕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