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蘅趕到之時,正是殿內最混亂的時候。
玄一長老抓緊每分每秒恢複自己的傷口,周身氣場壓抑,四處飄散著黑色的霧氣。而淩風半扶著聖昭帝,不住將自己的內靈渡去,聖昭帝閉著眼睛,滿臉蒼白,唇角還有血珠成線,一顆一顆往外吐落。
“阿徹!”秦蘅幾步到了聖昭帝身邊,“阿徹他……他怎樣——你?”問詢時秦蘅抬頭,乍碰到淩風那萬分憔悴的臉,頓時嚇了一跳,“你們這是……”
“你去阻止那老賊,小徹我來照顧。”淩風語氣很輕,但透著堅定,“那老賊的內靈差不多被消耗了一半,你能勝過他。”
“我知道,可是你……你怎麼成了這樣子?”秦蘅滿臉焦急,“你都快不行了!”
“嗬,小蘅你再不去阻止他,到時候不止我死,這宮裏大多數人都會死。”頓了一頓,“你很聰明,應該知道我們拆穿玄一幾百年的謊言,會換來什麼後果。”
“……”秦蘅眼神一跳,又沉了下去,“我懂了。”她垂眸,伸手輕輕撫了撫聖昭帝的臉龐,繼而起身,一步一步朝玄一長老走去。
正在療傷的玄一長老悉知秦蘅要做什麼,奈何自己正在運功的緊要關頭,稍有不慎便會自取滅亡。他睜著眼睛瞪看秦蘅,一雙手維持的靈元卻仍在凝聚,不曾消散。
秦蘅的青啻在掌心應運,淡淡的光芒像極了她此刻的心境,消極而迷茫。她指尖微顫,青啻在她眼前忽明忽暗,好不容易凝起些許,卻在她出手的那刻,又沒了動靜。
“哈哈哈!你是要笑死老夫?這就是你們琉璃島的本事?”玄一長老放肆大笑。他的皮外傷已經快恢複完畢,傷口幾乎閉合。秦蘅一雙鳳眸沒有情緒,眼神落在他的臉上看了看,又收回目光。
“所謂術者,都有自己的使命。”秦蘅呢喃。
“……”玄一長老愣了一瞬,“是又如何?”
“那你的使命是什麼?”秦蘅唇角微翹,“總不至於是殺人?”
玄一長老冷笑一聲,道:“小丫頭打聽這麼多作甚?老夫有本事,樂意怎樣做就怎樣做,天都不敢收!”
秦蘅抿唇搖頭,道:“天都不收,不是它不敢收,而是你作孽太多。惡事纏身的人如何上天?地府最歡迎你。”說完這句話,她蜷緊十指,努力平整心緒。
很奇怪,她始終無法下定最後決心。
在乾陽殿內,聖昭帝留下她一個人的時候,她很想與他並肩而戰。
但到此刻真實麵對,她又開始莫名動搖。
她是突然不想用青啻殺人。
甚至可以說,她厭惡殺人,痛恨用術法對人。
可是她又勸自己是沒有選擇的,聖昭帝重傷,淩風內靈流失得厲害,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幫助她,她隻能一個人上。
忽就回憶起最初,她來淩霄的那天,墨雲泣血術震驚了在場的每一個人。那時她滿懷信心,輕而易舉破解了這足以置人於死地的術法。且在麵對氣場震懾的聖昭帝時,頭腦清醒,應對遊刃有餘。
對比如今,她覺得自己變了。
不是因為聖昭帝變得柔軟了,而是那些她追求多年的真相突然以一種展露無遺的方式,明明白白呈現在自己眼前,她委實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就想要逃避。少了當時的銳氣,多了被現實擊潰後的頹靡。
“小蘅你在想什麼?!”寄希望於秦蘅的淩風見她久久發呆,登時大聲。
秦蘅怔了一瞬,回神,發現玄一長老正居高臨下地望著自己,滿臉嘲諷。
“離你遠了還沒發現,你這丫頭孕氣這般重,有喜了也不坦誠些公布出來?這對於淩霄來說,可是件大好事啊!”瞥了聖昭帝一眼,“話又說回來,早知如此,老夫就把他抽幹了算!”
秦蘅蹙眉:“我不想跟你打。”
“小丫頭,老夫看得出來你很累。”玄一長老對她放輕了語氣,“你這身子跟老夫打,也嚐不到甜頭,不如我們來個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