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十六年,八月。
盛暑時節,整座紫禁城如一座死城,如一架大蒸籠。
火辣的陽光如魔鬼一般,侵蝕紫禁城的每一處。漸漸泛黃的地麵,有時甚至能看到一溜“輕煙”。通紅,高大的紅牆,佇立在熱暑下,使人看不見未來。
後宮內。
每一宮外,都見一個個宮女來往進出,手裏端著一盆盆清涼而又清澈的涼水,水被陽光照的閃閃發著光,如錦鱗。
宮女端著涼水,站在院子裏,朝著陽光最重的地方毫不猶豫的潑去,潑完之後又連忙去最近的井口打水,接著在宮內的讓每一處沾點濕氣,不讓宮裏那麼炎熱。
天色微暗,後宮內開始不怎麼炎熱了。
宮女和太監們一個個在自己房內休息著,手裏始終攥著一把扇子,使勁全身力氣朝自己身上每一處扇去。沒過多久,他們又要開始忙碌,忙碌著為明日的冊封禮做準備。
景仁宮內,輝煌的裝飾讓整座宮顯得格外華麗,德采閣中掛著一副尤其漂亮的鳳凰纖繪續圖,畫中的鳳凰在金碧輝煌的宮牆顯得格外霸氣。鳳凰扇動著自己的翅膀,如兩把燃著火的扇子,發瘋似的扇動。
皇後懶懶的躺在軟榻上,眯著眼睛,左手依依的撐著自己的頭,和沉重的發飾。
皇後身邊的侍女,旋翠拿著扇子慢悠悠的朝皇後扇著冷風,沉重的睡意讓她也顯得有些有心無力。
旋翠悄悄打了個哈氣,也聽見皇後的哈氣聲,上去問道:“娘娘,天色暗了,要不更衣歇息了?”
皇後依依起身,點了點頭,頭上的明珠被燭火照的一直閃著光,她通過窗戶上的薄紙向窗外望了望,天色果然黑了下來,溫度也降下來了,不像中午那麼燥熱了,皇後穿上了紫砂鎏金的花盆底鞋,旋翠趕忙放下扇子,接住皇後的手,扶著皇後一步一步走向梳妝台。
旋翠熟練的把皇後頭上的裝飾物一一摘下,一絲不苟著。
皇後看著鏡中的自己,臉上開始有了一絲絲皺紋,哀怨的歎了口氣。
皇後又想起明天的冊封禮,心中更是說不出的滋味,她摸著自己的眼角的皺紋,對旋翠問道:“明天的冊封禮各宮都準備好了嗎。”旋翠緩緩摘下皇後頭上晶瑩輝耀的流金步搖,答道:“都準備好了,這次大封六宮當然每個宮都是不敢馬虎的。”皇後微微點點頭,又問道:“這次冊封的有一個是佟佳氏的吧。”
旋翠道:“是,佟佳氏。”
皇後憂心問道:“她是太後的侄女,又是皇上的嫡親表妹,這次冊封位分不小吧。”
旋翠拿起梳子在皇後的秀發上輕輕梳過,道:“奴婢聽說,佟佳氏剛入宮甚得皇上的喜愛,這次冊封為貴妃。奴婢也不確定。”旋翠說完,用餘光看了看皇後,皇後滿麵愁容,又補充道:“佟佳氏也是靠著太後才進宮的,皇上給貴妃的位分也是情理之中,奴婢還聽說,這佟佳氏還不好相處呢。”
皇後起身道:“靠著太後進宮又怎樣,還不是得了皇上的歡喜,倒是苦了澈聿,隻是冊為妃。”
旋翠扶著皇後朝床邊走去,輕聲道:“方小主有著皇後的風運,害怕以後不能為貴妃嗎,娘娘不用擔心。”皇後微微點了點頭,吩咐著旋翠給自己洗漱,便安然睡下了。
次日清晨,承乾宮上下都已經開始忙碌,佟憐義也早早起了床。
紫禁城的早晨那叫一個清爽。歡脫的鳥不厭的叫著,清風拂過,吹的讓人格外舒心。
冊封禮定在上午,大封六宮,讓後宮裏又熱鬧起來。
憐義穿的是吉服,吉服有端罩、袞服和龍袍。端罩是冬季所穿圓領、對襟、平袖、左右垂帶的皮裘外褂,其長至膝,配著憐義本身秀美的麵孔,顯得格外霸氣而又不失優雅。
巳時,隨著一聲高亮的男聲,全承乾宮都跪下接旨,莊嚴,嚴肅。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佟佳氏憐義溫雅賢良,舉止得體,端賴柔嘉,蘊此貞懿,灼其芳華,謙讓益勤,克嫻於禮,冊封為貴妃,賜居承乾宮,欽此。”
“臣妾領旨,謝皇上隆恩。”承乾宮上下磕了一個頭,憐義接旨。
憐義膝蓋被濕冷的堅硬的地板咯的有些痛,梁九功連忙扶起憐義,客氣道:“貴妃娘娘請起,地上濕冷,如今娘娘大喜,娘娘若染了風寒就是奴才該死了。”憐義緩緩起身,身後的太監宮女們也起了身。
憐義把聖旨遞給身邊的落煙,莞爾一笑:“公公客氣了。”又道:“落煙快請公公進宮喝茶。”落煙輕聲道:“是。”梁九功連忙攔住落煙,笑道:“怎麼能受的了娘娘的寵愛,奴才還要去其他宮呢,奴才先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