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染蕪訫也沒有想到。這個人在把宣紙給她以後，並沒有和她看到的一樣立刻離開，而是在黑暗中看她。
即使，是染蕪訫也沒有察覺到。當然，染蕪訫是不可能察覺到的。因為，對於這個人來說，她的一生都是與黑暗為伍，又怎麼可能在黑暗中輕易的被染蕪訫發現？如果，她真的被染蕪訫發現的話。那麼，才是最奇怪的事情。
聽了那人的回答，染清寒怔了怔，把手中的朱筆放在筆架上。然後，合上折子，看向前方。當然，染清寒是知道的，她看不見那個人。
“除此之外，她就沒有其他反應了麼？”染清寒的表情很嚴肅。
“是的。”低沉喑啞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簡潔。
“好了，朕知道了。”染清寒低低的說著。
然後，繼續沉默。
良久，染清寒垂眸，低聲道:“如果，我要拜托你一件事情，我會不會同意？”
“主子盡管吩咐。”低沉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顯然，她知道，染清寒是對她說話的。
“染清玄，你這樣，我會認為你不甘心。”染清寒沉默片刻，突然淡淡的說著。
“那麼，陛下認為，屬下怎麼樣，才算是甘心的樣子？”染清玄低低的問。
“更何況……”染清玄似乎沒有等染清寒回答的意思，反而是嗤笑一聲，道:“更何況，屬下能有什麼甘心或者不甘心？即使，尊貴如陛下您，心底隻怕也是不甘心的罷。可是，這就是朱雀國，這就是皇族！誰能改變呢？或者說，陛下，您未免考慮的太多。”
“你……”染清寒低斥，她似乎想到了什麼，隻是吐出了一個字，然後就是沉默。
“屬下如何呢？這樣的選擇，不是你我可以決定的。所以，我們相同的血液，不同的命運，這樣最好不過。”染清玄淡然的語氣。
誠然，她是有過怨恨。可是，那又有什麼用處呢？更何況，她的命運從來都不由她自己掌控。那麼，她能做的事情，真的是很少了。
“我拜托你，在我百年之後，你輔佐好訫兒。”染清寒沉默片刻，卻是沒有接著染清玄的話，反而是淡然的說著。
“輔佐好訫兒？嗬嗬，我親愛的妹妹，你又不是不知道，在你百年之後，我是要給你陪葬的！！”染清玄聽了染清寒的話，不怒反笑，對於染清寒的話。染清玄隻是當做了一個玩笑。
“更何況，你難道不明白麼？這是規矩，難道說，你想破壞規矩？最重要的是，在妹妹你的眼裏，姐姐我除了會殺人以外，再也沒有其他本事。這樣的我，又怎麼可能輔佐好你心心念念的訫兒呢？她是你心尖上的人兒，你卻要把她拜托給我這樣一個一事無成的人。到底是你蠢，還是我蠢呢？”染清玄冷冷的問著。
長久以來的怨恨和痛苦，讓此刻聽到染清寒話的染清玄沒有了理智。對於染清玄來說，染清寒不止是她的妹妹。可是，對於染清寒來說，她隻是染清寒的屬下。
這樣的她，染清寒對她說這樣的話。她又怎麼可能不生氣？如果說，她沒有心，隻是一個傀儡的話。那麼，她就不會生氣。可是，她不是。
即使，她從一出生起就生活在黑暗裏。即使，她與世界沒有聯係。但是，歸根究底，她還是一個人！
隻要是人，那麼，她就會生氣，就會憤怒。
“……”染清寒沉默了，對於染清玄的話，她不是沒有想到過。隻是，她沒有想到，染清玄會說的這麼直白。
隻是，對於長久以來都生活在黑暗中的染清玄來說，她的心智其實早就被扭曲了。就算，染清玄的智謀其實根本不下於染清寒。但是，染清玄可以活著，也隻是因為她不能死罷了。
如果，不是這樣。那麼，染清玄早就自殺了。可是，她不能。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痛苦。隻不過，都不相同。可是，對於染清寒和染清玄來說，她們此刻的痛苦是一樣的。
即使，染清寒一直把染清玄當屬下來看。但是，染清寒清楚的知道，染清玄是她的姐姐。隻是，她們兩個人永遠都不可能和普通人的姐妹一樣。
而且，她們兩個人的關係隻能是主仆，永遠都是！
所以，染清寒覺得，她是可以理解染清玄此刻的心裏的。畢竟，染清玄這麼多年，一直都是活在她的陰影下。可以說的是，染清玄的心智已經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