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愛是銷魂蝕骨,心是百煉成鋼(1 / 2)

愛是銷魂蝕骨,心是百煉成鋼

傾城之戀

作者:碧碧佳

沒有人比我們更不起眼

在影視城呆久了,你會覺得身邊的一切都是假的,在鏡頭裏金碧輝煌的宮殿,隻是複合板拚搭起來的積木,耳鬢廝磨的戀人,也許在私下連個招呼都不肯打。

其實連我這個小編劇也不那麼真實,大編劇懶得在快入冬的時候進劇組,就讓我代勞。導演和製片還有大明星是不屑搭理我的,偶爾叫我開會也是讓我傳話給大編劇是不是改場戲。我知道我在他們的眼裏,像一隻怯生生的小雞,初入劇組的新鮮感,一閃而過。

所以當小配角和群演私下來問我,姑娘,能不能跟導演說說,多給加兩句詞時,我對薑越澤說,這真是隱形的嘲諷。

薑越澤永遠一副很悶的樣子,當然不是梁朝偉那種天生的憂鬱,他永遠處在一副放空的狀態。不過好在他的角色是民國豪門裏的智障少爺,為了家族利益娶了一個留過洋的大家閨秀。

我跟薑越澤說:“你‘老婆’可比你聰明多了,人家就知道找導演和製片說多給點兒戲。”

薑越澤蹲在地上,瞅著我翻了個白眼兒,“那是個頭發長見識短的貨,想加戲得靠演技,懂嗎?”

薑越澤站起來的時候長袍馬褂上沾了泥土,撩起來拍打的時候露出了腳上的匡威帆布鞋,一隻腳上是紅色鞋帶另一隻上是綠色的,與他的整個裝扮格格不入。那一刻我有點兒沮喪,薑越澤喊我“柴編劇”的時候我能聽出一點點的真誠,我覺得是相似的境遇,才讓我們之間有那麼一點點的坦然,因為沒有人比我們更不起眼。

和周圍一切不搭調的,除了這雙髒兮兮的鞋帶,還有我。

隻怪今天的天氣太冷

薑越澤每次都自告奮勇地幫我拿我媽寄給我的快遞,他偷吃了包裹裏快兩斤的醬牛肉後我才發現這個把戲,我覺得薑越澤就是靠著這麼點兒小聰明演戲。我看他的一場感情戲,睜著眼睛微笑著讓眼淚流下來,還是那副麵癱的表情,他瞬間就流眼淚了,下來的時候他伸開手掌,讓我看他藏在手裏的眼藥水瓶子,他嘿嘿笑,“哭戲靠的就是這個。”

無錫吹起了入冬的第一場寒風。我在電磁爐上咕嘟咕嘟地燉著菜,薑越澤一邊搓著手一邊溜進來。他興奮地用鼻子在空氣中嗅著,然後一把揭開鍋蓋,氤氳出來的熱氣撲在他的臉上。我回頭看他時,他已經動手從鍋裏盛了一勺菜湯,邊喝邊說:“柴曉樂,我覺得你做的菜比你寫的劇本要好多了,考慮轉行吧!”

我不過是熬了一鍋大蘿卜,裏麵放點兒粉條和牛腩,這麼傳統的北方冬日家常菜就這樣征服了薑越澤清湯寡水的腸胃。米飯用的是東北五常大米,稻穀的香氣讓人幸福得想流眼淚。我告訴薑越澤,大編劇之所以願意帶我出道,很重要的原因是我做飯好吃。

薑越澤手捧一杯綠茶,吃撐了攤在椅子裏微笑著說:“如果有一天,我拿了最佳男配角,我一定會娶你,又會寫劇本又會做飯的小姑娘不多見,先預訂。”

我的臉有些燙,隻怪今天的天氣太冷,午飯的氣氛太好。薑越澤的話題我不知該怎麼接,我訕訕地笑:“等你拿最佳男配角的時候說不定我也拿最佳編劇獎了……”薑越澤窩在沙發裏睡著了,手裏還握著玻璃杯,攥得牢牢的,身上不知何時蓋了我的一件舊披肩。

陽光在心裏開出了花

那個下午在我的回憶裏極其短暫又極其漫長。薑越澤睡著的時候臉上有恰到好處的真誠,掩蓋了他醒著時偶爾的不可捉摸。不止一次地,我想回到那個下午,站在那個角度靜靜地看著他,也是這個時間,陽光穿過樹梢落在頭頂腳下然後在心裏開出了花。薑越澤醒來的時候外麵飄起了雪花,我倆很興奮,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等到我們衝出門外的時候,才發現不過是劇組製造出的假雪順風飄了過來,薑越澤的臉垮了下來,像是整個天空欠了他一筆好大的債。

滿屋的蘿卜香氣讓我覺得自己太家常了,男生喜歡的都是那種既妖嬈又風情的女生,她們才是真正的玫瑰。我不想在薑越澤的眼裏當一棵用來燉牛腩的蘿卜,我的手腕上也噴了香奈兒5號,可惜薑越澤沒有注意到。

隔壁組在拍清朝戲,他們有一頭驢喜歡沒事到我們這邊溜達溜達,甚至有一次還闖入到我們的鏡頭裏。導演生氣了,叫助手趕緊把驢牽回去,誰也沒想到助手不會牽驢,他使勁一拽,驢很煩躁,一揚脖子掙脫韁繩衝進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