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莘失聲道：“一輩子！”
宋冰儀臉色沉重，淡淡道：“沒錯，畢竟證人保護計劃保護的都是汙點證人，要受到機構的嚴厲控製。說好聽點，算是軟禁。”
“可是，您對絞殺組織立了大功……”黎莘不知道說什麼好。
在船尾被炸斷以後，她掉進海裏，根本沒有看到宋冰儀與文正勳的殊死搏鬥，但從郭婉等人的嘴裏，還是零零碎碎了解了一些，知道這個女人為了保護兒子，還是棄暗投明，不惜以命相搏。
所以，即使文正勳已死，她也對宋冰儀恨不起來。
這是一個母親的決定，她無法指責。
宋冰儀微微一笑：“我去了那裏以後，至少能安享天年，保證生命安全直到自然死亡，不是很好嗎？要知道，很多罪犯遠遠沒有我這麼幸運呢。我很感恩，原本，我以為我是死定了的。”
黎莘無奈的笑了笑：“難得您那麼樂觀。”
“黎莘，不用我多說，你肯定會好好對待南玨的。隻是一個母親的心，你也能理解。”宋冰儀有些語無倫次，強忍著內心的激動和傷心，顫抖的說，“以後如果有機會，帶他來看我，好嗎？”
黎莘心中難過，伸手握住她有些粗糙的手：“好。”
她們兩人，手上都有長久握槍形成的繭子。
兩個手上曾經沾滿鮮血的女人，也不過是芸芸眾生之中最平凡的母親。
這時，門外突然有個冷冰冰的聲音，沙啞的說道：“該走了。”
黎莘站起來，躊躇道：“宋姨，那我……”
“別叫我宋姨了。”宋冰儀跟著站起，臉上盡是期待的說，“叫我一聲媽媽吧。”
黎莘還沒說話，門外的聲音又在催促：“別磨蹭。”
“曼羅……”
宋冰儀期待地看著她，眼中熱淚盈眶。
黎莘猶豫了半秒，低聲喊道：“媽媽！”
這是她這麼多年第一次叫媽媽，在被宋冰儀抱入懷中的同時，黎莘的眼眶也酸澀得厲害，用力抱了抱她，狠狠心打開房門往外走去。
門口，兩個探員一左一右把住門。
黎莘出來是，隻見前方燈光的陰影裏站著一個高大頎長的身影，似乎有些熟悉，卻不是同來的顧梟。她左右望望，也不見郭婉的身影。
剛想說話，卻見那道人影緩緩走進。
黎莘失聲道：“南玨……”
身後的房間內，宋冰儀聽到她的聲音，呼吸明顯一下子頓住，她似乎慌亂地想要追出門來，可是黎莘的身體擋住了她的視線，而那道門，也在兩個探員的遮擋下緩緩關上。
“南玨，你媽媽……”
黎莘回頭，在關門的那一刹看到了宋冰儀絕望痛苦的眼睛，心中大為不忍，還要在說些什麼，男人卻一把攬住她的肩膀。
“回去吧。”
黎莘一步一頓的跟著他的腳步往飯莊外走，十分難過，但她也無力再做些什麼了。
無邊的夜色裏，沒有人看到，一顆淚珠順著男人俊美的麵龐緩緩滑下，掉進鬆軟的泥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