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子每一聽道:“當真。”紫夕將原委細細道出,木姍道:“鬆公子乃仁義之士,上天再也不會拆散你們。”說罷從懷中摸出一個包裹,拆開乃是黃金十錠,丹丸十瓶。紫夕也將一包裹拆開,乃是苑中果品糕點。木姍道:“黃金資助生活,丹藥修煉身體,仙果品嚐受用,留下果核還可栽種繁衍,藥、果俱是增功益壽,開竅駐顏的仙家妙品。”道罷傳授夫婦二人修真秘法,告知遵此修煉,日後必成大果。諸事妥當,木姍道:“姐姐,妳雖習學了些終是根基不深,需與鬆公子、靈嘉孩兒每日煉功,若遇難事,我與姐姐心靈相通,自會救援。好好保重,和睦相處,妹妹去也。”話畢與紫夕駕雲返回,西嫻夫婦二人拱手相送,靈嘉孩兒伏拜送別。木姍、紫夕回苑,又留了幾日,四眾終心懷大任,一日清晨辭別各自父母、木姍拜別義父母、眾神,複上征途。
時已春盡夏來,草木芳美,繁花累碩,高山隱沒,陸地坦出,也不知到了何境何地,隻曉得是偌大原野,生莽莽碧草,無邊無垠,牛羊成群,氈包錯落。
趲路數十裏,忽聞戰鼓喧天,喊殺四野。四眾大驚,聞聲音就在前方,忙加快腳步一探究竟。原來卻是兩路人馬正在浴血奮戰,衣著服飾皆為衣袖窄小,牛羊織就的寬大袍子,頭發前端剃去,腦後發束編成小辮,垂於耳側。兩軍人馬一璧廂約十萬人眾;一璧廂區區幾萬。兵卒俱為體高肉壯的彪形大漢,然數目懸殊太甚,此刻兩軍已纏殺一處,戰場上殺氣騰騰,慘不忍睹,隻見:慘霧布施驚天膽,震霄殺聲駭鬼神。刀來戟往鋒刃快,砍手斷臂血肉麻。刹那血流成河,頃刻屍骨成山。殘暴殺戮人失性,凶頑悚煞仁善仙。四眾不知哪方是善,哪方是惡,想助寡少者,殊不曉他們以一當十,其勇驚人,反敗為勝,將那十萬大軍殺得丟盔棄甲,潰難成伍。
這下可難壞了四眾,眼看殺戮愈來愈多,情急下木姍得了主意,隻見她留下三眾,自己去雲霄召來風、雷、雨、電四部神仙道:“四部上仙,弟子受天命遊曆人間,不期凡人持強惡鬥,弟子愚笨不曉如何平息幹戈,故請上仙賣弄玄虛,遏止戰火。”四部神聽得此論,忙各司其職,但見:風部打開風袋口,一股滾滾狂惡巨風,向莽莽草原刮去,飛沙走石,難以睜眼;雷部將鼓敲得驚天動地,山石俱碎;電部放出刺眼燎睛之光,道道閃電欲將蒼穹撕裂;雨部立降豪雨,似萬箭齊下。瞬間水流成河,江水奔騰,咆哮東流。
天氣作難,戰爭愈發殘酷。突然閃電劃開天際一角,幻出一張人麵,細瞧青麵獠牙,猙獰恐怖,翕動巨口道:“爾等,天發威怒,還不收兵罷戰,是否要鬼魂之師下來征討?”話說天現異象,兩軍人馬怔立當場,知道上天發怒,如不息止,隻會全軍覆沒,遂各攜殘軍匆匆撤離。兩軍退去,四部上仙收了法象。
四眾站在血海屍山中一番感慨,木姍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當為尊重,此為孝義。數萬男兒何故不惜身體,甘替他人賣命,於孝義相悖耳。”泉生道:“師妹有所不知,先賢以禮教天下,總以出門順君,入宅順父教化子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民亡,民不得不亡。雖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為孝,更有捐軀報國,視為忠仁大義。”
紫夕道:“我雖不喜讀書,卻聽出其中矛盾,知曉人體生命珍貴,為何要為王者捐軀,行不孝之事;反之予自己父母行孝,予王者又為不忠不義。”泉生道:“此乃是有前因的,君王如果是仁愛之君,舍身為國也是應該的,自古忠孝兩難全。”白羽亦雲道:“天下仁君能得幾人,但凡統治者俱是好利殘忍之徒,隻相對而論,此善彼惡,終是百姓受苦,父母孩兒最苦。”話畢,星淚湧眶,施神力將遍野屍體掩埋,偌大墳塚猶似小山。塚內血肉身軀全是父精母血,卻為戰爭拋屍荒野,父母妻兒在家望眼欲穿,想到此更由不得淚水,奪眶而出道:“人之極悲,莫不此也。”
四眾雙淚橫流掩埋屍骨,心情淒愴,一路寡言少語,漸入人家村落,方才緩過神來,隻見:氈包、牛羊多了起來。此時日已西沉,遂尋了一對老年夫婦家借宿一晚。主人家是兩位老年夫婦,公公名叫牧仁、婆婆名喚索布德,兩個孫子、一個媳婦,媳婦名叫琪琪格。
老人熱情為四眾殺羊烹奶,置辦晚宴。席間木姍問道:“老人家請問此處是何境地?”烏都道:“沒有國家,祖輩下來隻有大大小小上百個部落,若幹年來,戰火不絕,吞噬兼並後還剩下十幾個部落,大則幾十萬人,小則幾萬人。一個部落一個國家,大汗統治。我們牧民就是他的子民。”紫夕又道:“不知老人家所屬哪個部落?”牧仁道:“我們乃是吉爾格勒大汗統治的紮達部落,眾部落中,我們不大不小,吉爾格勒是草原上的英雄,我們的驕傲。”白羽道:“你如此崇拜你們的大汗?”牧仁道:“我們是他的子民,他賜予我們安寧幸福。”泉生也道:“老人家,你們為何如此好戰?”牧仁道:“我們並不好戰,我們向往和平安寧,因部落眾多,大汗們野心勃勃,想擴充疆土,統一草原,於是你來征我,我來戰你,戰局就此拉開,長久不息。每逢戰爭,部落中青壯男子,應征入伍,十去九難回。”老人邊講邊哀哀歎息,婆婆,媳婦聽後暗暗落淚。半晌,老人止住傷痛道:“我膝下六子,到頭來全慘死戰場,老漢自己也因出戰而受重創,落下不愈病根。如今隻留下兩個孫子,一位媳婦相伴。孫子活潑可愛,一天天長大,每增一歲,老漢就多一層傷悲,孫子長大後亦難逃征戰厄運。”道罷泣不成聲。
紫夕性急道:“為何要為大汗賣命?要征戰,且讓他自己去。”牧仁止住哀泣道:“姑娘哪裏知曉,非他的錯,那些勢大兵強的部落,不去惹他,也自會來消滅你,那時,我們隻能任人宰割,下場更慘。”牧仁說完,猛喝一角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