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回 當前世遇到今生(1 / 2)

這是一段塵封的往事,這是無極命盤裏奠定著的許多不可追的前塵,今生今世每一個糾葛纏連、不能斷絕之人那已經飄失在輪回的亙古天風裏的前塵。

這個篇幅,是雲離、忻冬、還有帛逸之間的前緣故事。

彼時,忻冬名喚晴雪、雲離名喚薑絛……

薑家,江西商甲,富可敵國,原與顏家並稱大楚國兩大名門。而薑絛為薑家庶出四女,生就了一張美豔卻冰漠的顏,這份姿容並著品性剛好呼應、契合了這樣一個傳聞:薑家女子一如其姓,“馴順的女子”,是天成的霸王花,帶著刺兒呢!

氣質美如蘭,才華阜比仙。天生孤癖人皆罕。你道是啖肉食腥膻,視綺羅俗厭;卻不知太高人愈妒,過潔世同嫌!

到了頭,可歎這,青燈古殿人將老;辜負了,紅粉朱樓春色闌……

薑絛為安王之妾,與晴雪先後入了安王府的門兒。

隻是她素性高潔清冷,嗬笑含漠、冷而妖嬈,難言的精致風韻綽約沉澱於纖纖的骨,素來是個不大喜與人走動的。故與晴雪之間的關係也是不溫不火、不親厚亦不疏離。

她是在姨母的舉薦之下到了安王身邊伺候。她的姨母乃是北冥皇後身邊的執事女官,有她做了這層保,她這個薑家的庶出四小姐便得了皇後娘娘的欽點,就此到了安王華欞的身邊。

可即便如此,她卻並不覺得十分滿足,並不覺得一個“侍妾”、亦或者可能會有機會加身的“側妃”名頭有多麼光耀,相反她極厭惡這些個名頭!她不要做妾,她的母親已是妾了,自出生之日起她便眼見過了母親太多次的空房獨守、以淚洗麵、飽受排擠與迫害,乃至連帶著她這個妾室所出的四小姐都跟著被看輕、被嫌厭。如此,她一早在初諳世事時就已經下了決心,此生此世必不為妾!

她此番入了安王府,心底下是賭著一口不甘的氣焰。她要謀得的,是安王正妃的地位……

她的行事作風一向是人我不犯,直到同為安王侍妾的晴雪找上了她的麻煩……其實也不能說是麻煩,隻是晴雪委實看不慣薑絛的冷漠,在她背後同婢女嚼了她的舌根!無外乎是些個無關輕重的品頭論足罷了,歸根結底其實也是些無關痛癢的東西。

但這話兒叫薑絛給無意間聽到了,她不禁冷笑。

是時她正在撫琴,酥潤的柔荑緩緩掠過雕鏤花卉的琴身,不過一個轉瞬,再看時婢女驟驚!

隻見薑絛紅如繒的唇畔忽起一抹若有若無的蔑笑,麝香嫋嫋間,她一個盈然起身,驟取了雪壁上那素來不離自己過遠的細劍,也不見招呼,就如此徑自出去。

正午才過的天光鋪陳下滿地錯落的疏影,把這王府小道交相掩映的虛幻的若了夢寐。

那侍女一驚之餘,忽地回了神智的忙將身跟在薑絛後麵。

薑絛一路直抵抵的行到了晴雪的廂房,抬手攔住意欲進去通報的婢女,徑自敲開了晴雪的房門。

開門之後入眼的是這一張不辨喜怒的臉,晴雪甫怔,才掛了禮節的笑欲同薑絛打個招呼時,卻如此一個猝不及防,薑絛緊握細劍的酥手竟迎著她猛地一抬,那寒光凜冽的劍鋒錚地便架在了晴雪的胸口、又不緩不急一路逼至她一段雪白的長頸之上。

晴雪陡驚!

但眼前如花般的美眷依舊是那一臉無辜無害的笑,薑絛噙笑緩緩道:“晴雪姐姐,這人生處在世上,還是要清楚什麼事兒該做、什麼事兒不該做。有道是……禍從口出啊!”語盡笑笑,隻是這笑顏委實比不笑還令人發指!言完話後也不多留,深深瞥了晴雪一眼,“霍”地收劍,轉身便走。

晴雪呆呆的站在當地裏,好半天都不見能回過神兒來!直到薑絛那一道綽約身影已經遠去無痕,適才甫地一個後知後覺:“你……”她踱步急急,一個字卡在喉嚨,氣血衝頭之下身子直勾勾的向後一歪。

揉碎桃花滿地紅,玉山傾倒再難扶。晴雪曼曼的身段實實萎地、借力一滾,“碰”地一聲沉悶的響,柔軟額頭磕在了院落偏左處那段枯死的深褐色蒼蒼虯幹上。

蒼老的古木樹皮已經斑落,露出裏邊點點滴滴泛白的肌體,迎風篩月、無語問天,好不害煞人心!

就隻瞬息,晴雪一張不可多得的清秀麵目錚然扭曲,鮮血如柱,猩紅成陣,就此猝死……

當真是世事作弄、造化遊戲!她背叛了令月、傷了令月的心後被上官氏逐出宮來,原以為入了安王府的門就可達成心願與華欞雙飛雙宿,卻不想竟落得個如此好不荒唐的結局!

機關算盡太聰明,枉算了道由天定、卿卿性命!

晴雪的出身本就是個平民女婢,皇族一向視如草芥,且又是個尚且有名無實的王府之妾。固此猝死,隻是一張草席卷了出去,埋在南郊荒野一處亂墳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