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知己管家(1 / 2)

江炎眉心隱有抽.動,但那冰漠的目光卻小心的沒能顯出異常來。

所謂“祝壽的吉慶話”該是什麼調子什麼字句,即便江炎沒跟著帛清進宮也依舊可以猜度出個一二!自家王爺這幾日也不知道怎的了,要說那位皇後娘娘又不是隻有今年才做生日,往日裏歲歲年年的也都不見王爺對著皇後由心緒做些出格的事兒,偏生今年怎麼就是沒能忍住脾氣呢?

且這事兒也委實奇怪,若是帛清針對皇後是因了母妃夏嬪之故,卻從不見他對於母妃表現出哪怕須臾熱切的追悼,每逢母妃忌日他的心思總是著重在對過壽辰的皇後的恨意上,從不見在王府裏為母妃設個什麼簡單的香案,更是極少見他拜一拜遠去的母妃。如此,予其說他是對自己母妃太過依戀,倒不如說是對那澹台家的皇後看得從未順過眼!

這雖然很沒有道理、很費解,但奇怪的是對於帛清這般的心境,江炎總覺得自己當是理解的!但若要他逐條梳理出究竟是哪裏明白,他決計是一星半點兒緣由都給不出的!就是理解,沒有道理的理解,一如帛清似乎與生俱來的對於澹台皇後的那股子深刻入骨、鑲嵌及髓的恨一樣的沒道理!

這或許就是前生注定的緣分,也難怪帛清與江炎自一見麵起就覺得很是貼己的熟稔,就可以將一顆心毫無保留的捧送給彼此,絲毫都不擔心對方有朝一日的背叛;即便真有那一日,也一定是為了對方好而不得不那般!這同樣是帛清之所以敢毫不過問管家行事、即便一時覺得不解也總會放心的任由他去做的,一大不可動輒的原因!

“又都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王爺何苦這麼自苦,也同樣使皇上作難?”江炎微頓,持著一貫不見波瀾卻很懇切的調子。

一聽了“皇上”這兩個字,帛清本就沒有完全平息的心湖登地又是一個巨瀾氤波。驀然想起白日禦書房裏父皇對自己的那一通訓斥,那忍無可忍終於不想再忍的冷麵冷心,他就越發覺得自己過不得心裏這一道坎兒!

但帛清是不敢記恨父皇的,這麼些年從小到大,父皇對他的好他絲絲縷縷都打心裏記著,不會忘、也忘不了。況且這天底下本就無不是的父母,出於孝道他也是萬不能去記恨帛睿的。如此,帛睿這當父親的越是這樣從中斡旋,便越是叫帛清更加記恨澹台皇後!他把滿腔的憤恨和不滿全部都加在了澹台皇後的頭上,一時宣泄無門、積鬱更深,委實無奈又自苦的很!

“他若心裏有個評斷,又怎麼會作難?”帛清一個恨聲,轉臉喚了侍女,“拿酒來!”意欲借酒消愁遣遣心緒。

江炎本想攔他,又覺若是攔他興許更會令他心裏不好過,便克製了心中的念頭,在侍女上了酒壇之後親自為帛清滿盞,即而與他舉杯對飲:“他也有他的難處,至少皇上是護著王爺您的。”

人一處在心緒的當口就委實不願聽事態的剖析、厲害的分析,他所需要的隻是一個可以宣泄心緒的缺口。這個道理江炎也明白,並且一向做得極好,偏眼下不知怎的就拂逆了帛清的心意,反倒做起了勸說與和解的勾當!

於是這話一入耳就見帛清十分的不愛聽,眉峰一挑、薄唇牽出戲謔的微惱:“江炎,你究竟是本王的管家還是皇宮內院兒裏的管家?今兒反倒這般向著宮裏那位主兒說話!”語盡負氣的一側目,又滿了一盞酒仰脖就飲下去。心底下翻湧起一通連一通的氣,滔滔囂囂,又無端的打緊!

江炎心尖一顫,不自覺的就轉了念頭想著怎麼繼續措辭。他一向被帛清視為知己,凡事總會以王爺為出發點思量解決之法、以榮錦王府的利益為先。眼下他自然不是向著皇上告誡帛清,他是不忍帛清繼續這樣為心念所絆、為無端心緒所自苦,況且帛睿對於帛清的意義十分不同,帛睿是皇上是父親,父父子子之間的矛盾牽扯自然不能與旁的趨利避害同日而語!

但眼前這位卓爾儒朗的皇子也總有著不羈落拓的一麵,性子犯起來倒像個尚不曾長大的孩子,他也不能不管顧王爺的心境。暗暗一歎,江炎也是無奈:“我自然是心向王爺的。”旋即一頓,側首將目光沉澱,“隻是這麼些年了,王爺應該放下……這件事情上,王爺,是孩子氣了!”臨了又一歎。

若論道起來,這世上能輕而易舉就勸住帛清的,隻怕也隻有這位默契的管家。江炎的話在帛清這裏,大抵還是受用的。旁人無法敲開的心扉、自旁人哪裏無法尋到的安然與信任,江炎總是顯得輕而易舉又順理成章。況且帛清也並非一個不懂事兒又不聽勸的懵懵幼童、荒蠻皇子。

不知是因了話音的沉澱還是夜色的漸深,叫人心頭陡升一種冷然之感,一些心念情念也跟著猶如抽絲剝繭。帛清頓頓,轉著手邊兒的酒盞將那心靜了一靜,複單手支額、做了個黯然吐納:“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這一陣子總是心煩意亂,心緒一上來就壓不住,總也由著那性子……”這一瞬他是真的生了懊悔,畢竟有這麼層皇子的身份束縛著自己,一些事兒並不是想做就可以毫無顧慮的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