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炎的請求,帛清拒絕不了,也沒有拒絕的習慣。
他略停頓,終究隻是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複而抬手搭上了江炎的手背,頷首側目、眉宇微皺:“好,既然你不願意說,本王自不能強迫你。”淺頓,“答應我,若哪一日有了什麼過不得的坎兒,不要一個人死撐硬抗的,要告訴本王,我們一同分擔好麼?”他的話裏有著所指,不知是不是第六感的強烈作弄,他總覺江炎會就這玉環一事惹上什麼麻煩,或者說這本就是一件沉澱著許多麻煩、許多糾葛的事情。
似受了帛清這神情、並著月夜清風氣場的影響,江炎兀地於心口生了一種隱然的不祥,一作弄後恢複如常:“那是自然啊。”勾唇一笑,牽出似戲謔又似動容的幾點微妙神色。
這話說了也誠然是白說!帛清明白,旋自討沒趣的頷首默了默,終抬首展顏:“不早了,本王回去了,你也早點兒回房去歇著吧!”
“不急。”江炎依是這三兩縷好處恰當的微笑,邊抬目點點月色,“我坐一會子吹吹風再走。王爺先回去歇著吧,在宮裏一整天的,想必也是累了。”邊起身又道,“天黑路不好看,我送王爺回去?”
不知怎的,眼下這江炎誠然是熱忱的太過了頭!這與他素日裏冰冷自持的形象完全不相符合,看得帛清起了一怔,一時不知該氣該樂,幹脆不急著離開的抱著手臂換了個姿勢重新坐穩妥:“大管家。”他一挑眉勾唇,“你說本王是該被你這積極主動的關切所感動呢,還是該因你這明顯的逐客令和壓抑的不耐煩所慍惱呢?”他頓生一種江炎巴不得他快點兒走的感覺,這不明顯是在催著他回去在趕他麼!心道你是有什麼秘密事兒不能讓人看到的,犯的著如此一出?
江炎眉心有些發跳,他方才誠然就是順口那麼道了一句,也沒在意被帛清聽在耳朵裏會變成了怎樣一種味道。見帛清反倒不急著回房,自己也抱臂把身子往後靠靠:“王爺隨意啊。”湊趣如故。
“嘖嘖。”帛清皺眉搖首,“江大管家的性子,素是最難揣摩的,本王可不想憑白的起了誤解,還是勞您親自說出來的好!”順勢反娛趣回去。
江炎倒沒了好耐性同帛清做這無謂的口舌兜轉,頷首一歎,起身走到帛清身邊抬手把他扶了一扶:“好了,這麼晚了王爺你就不困麼?我們一起回去吧!”
帛清借著他這一扶也起了身來,邊不緊不慢回應:“怎麼,你也不在這亭子裏吹風賞月了?你那份好心情都被本王這不解風情的給破壞了是麼……”
話沒說完就覺後腰一悶,被江炎狠推了一把推出了亭子逼著往前走:“行了行了,王爺你快走吧!你不累我還累呢,哪兒那麼多話的!”緊接著就是江炎半點耐心全無、又帶著氣場的奈若何的聲音。
帛清一個好笑,也就緘默住。同江炎一並下了小亭,踏上長廊往東西兩方的廂房處各自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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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了夜裏回房已經貼著淩晨光景的樣子了,物極必反,熬了這麼久,帛清那通困倦與睡意早跟著散了幹淨,人反倒是越來越精神。
他便點了盞燭燈,讓屋子充斥進一痕星點的暖意裏,後坐在燈前靜下心來細細作想白日裏在楚宮暖閣裏時,父皇所教授自己的一通通朝綱要記、大體框架等。
就這麼如數回憶如數作想了也不知多久,就於這不知不覺間隻見天色已然透亮。
一抹魚肚掛於天邊,刺目的晨陽以萬頃金波聒碎了一夜死寂如水,跟著有鳥鳴蟲唱鱗次櫛比一浪浪有度而起、漸低至高,熱鬧了這一個帶著朦朧美態的早晨。
有風盈窗,裹挾著草木露珠的沁脾芬芳一並潮席,帛清闔目深深嗅了口清氣,方伸了個懶腰動動僵硬的腰身,起身出門,於晨曦的明媚浮光裏散心觀景。
想起這幾日沒見過王妃了,便又上了回廊往東邊兒轉角處暖辭的廂房。
門口的婢子一見王爺過來,慌得起身便要行禮,被帛清止住:“王妃還在休息麼?”側首小聲的問。
“可是王爺來了?”沒待那侍女回話兒,便聽廂房內室囀囀的傳來一聲明媚的女腔,似水波如流雲般柔順軟款,正是上官暖辭的聲音。
帛清心性大好,見王妃起得這樣早,也就沒顧慮的徑自推了門進去。
暖辭在這一刻已經逶迤足步冶冶的往門口進深這邊兒走,正挑了綽約紗簾兒欲要出去,不期然跟帛清撞了個滿懷。
帛清順勢攬過暖辭的腰,把愛妃整個人半打橫的往懷裏一罩,微曲了身子頷首脈脈的去看她,薄唇勾起一灣淺淺的微暖笑。
暖辭著一件寬褶子雪白色疏裙,邊邊角角勾勒一圈嫩粉並著輕紅又點碎天青的蘇繡花瓣。因堪堪晨起的緣故,她素麵朝天脂粉未施,一頭青絲如瀑散在纖纖的肩,亦噙笑抿唇軟軟兒的回顧向帛清,五官很是柔媚幹淨、如水浮桃花的鮮嫩芬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