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交心又彌彰(1 / 2)

因是帛宸主動提出要去向江炎“請教”一二。如是,帛清也就不好再巴巴的跟過去。

他與齊王兄就這麼倚著小渠周邊一道白玉欄杆,凝神定定的瞧著湖心亭裏帛宸與江炎一來二去不知在說些什麼。

又過一陣,瞧著那二人緩步下了小亭,一前一後踏著細橋一路過來。帛清忙迎上去,對大哥謙謙然頷首做了個禮,後忙不迭向江炎遞了問詢目光。

江炎自然明白帛清是想問自己什麼,但此情此景自然不好向他多說,便回了一個眼神示意帛清安心。帛清也就沒再執著什麼,複轉目錯開這神光。

帛宸似乎不大願意被旁人看出自己找江炎是為了些什麼事兒,便勾唇一笑,啟口把這話鋒給往回一轉:“這位管家當真是個知音識曲兒的剔透公子,本王是當真羨慕四弟能得這麼個剔透人做管家!”複爽朗一笑。

帛清一笑回禮:“大哥府裏的人不也個個剔透玲瓏?當真是與弟弟說笑了。”複頷首斂目。

帛宸卻“嘖”了一聲,吐口的話誠然不是隻為謙虛:“我可沒有與四弟說笑,這漢王府裏的人自然沒有一個可以比得上四弟這位管家!”沒有異樣的語氣,配著如此情景卻顯得有些違合。

帛清一怔,微笑掛於唇畔卻誠然不知該如何回複。

一旁江炎不失時對帛宸頷首一禮,神態語氣俱是謙然:“漢王殿下抬舉在下了,在下不過好些琴笛曲樂,素來也沒什麼大誌向,倒是叫幾位王爺取笑。”複轉目又對帛清,“王爺,出來了這樣久,咱們家王妃娘娘可是等得著急了!”雲淡風輕聲息溫和。

江炎這是在暗催帛清快些離開了。一個管家主動催促王爺離開,當真是大管家派頭與氣場盡顯了來!

看得一旁正暗中忖量的帛陟都沒禁住一個好笑。

雖然明顯感覺出江炎與帛宸之間有些什麼心照不宣的事兒,帛清還是順台階向帛宸告個辭。

帛陟亦告辭。

一行人盡數離開漢王府。帛宸客套的又送了一段路,在臨大門沒幾步遠的地方停步駐足不再相送。

夏風溫熱,燥燥的帶著烈火燒灼的無形催命感,這感覺牽出心底一通煩亂壓迫的無端惶恐。帛宸一人負手而立,深邃目光含著淵深沉澱,默無聲息目視著帛清與江炎兩道漸行漸遠、終湮沒於長街之上如織人流的背影,一懷心境陡然懸起來,目光微凝,若有所思。

盛夏的天氣之燥熱、之灼人程度自然是不消言語的。歸府之後帛清便隻餘下憋悶,沒有半點用膳進食的欲望了。

他入了東廂房後,囑侍女去沏茶來。江炎早在出府時就有所準備,知道王爺歸來後必定燥熱,便一早就叫婢女把西瓜置於井水裏冰著了,這時剛好取出來切好了於王爺解渴。

婢女應命退下,廂房裏帛清獨留下江炎一人示意其落座。

江炎也知道王爺忍了一路,回府後是必然會問自己些什麼的,便就在帛清的示意之下麵對麵落了座。

他這一路原也想著打個什麼腹稿,但到底還是沒有,因他不願有一日與帛清之間也起了這諸多的遮掩和算計。可有一些事情,他卻不能告訴帛清,也無意告訴帛清。

“江炎啊。”帛清親自斟了一盞涼茶遞給江炎,最先啟口打破了這突忽浮些尷尬的氛圍,“今日在漢王府上,大哥突然去找你,都跟你說了一些什麼?”於此略停一停,勾勾唇角想要把這氣氛重變得鬆弛一些,“卻……何至於就說了那麼久,本王遠遠兒瞧著你們還相互禮讓、好不融洽!”這氣氛卻沒有被帛清緩解了多少,相反還因了這如許的遮掩而顯得更為尷尬了幾分。

江炎心河平如鏡,注目一笑:“無非是些關乎笛音曲樂的雅俗之事,王爺還看不出來?”吐口字句聲腔亦是平和的很。

“就隻是這些?”帛清心念一動,顯然知道江炎是在順口敷衍自己,但又不知該如何問得直白。

大哥帛宸是個什麼性子,即便素日來的走動不是很多,帛清也依舊還是有著那麼幾分了然。他們畢竟是同氣連枝的親兄弟,那份血緣牽引下的默契感雖不似與江炎之間親密而深厚,但他與帛宸之間自然也是比江炎與帛宸之間深了許多層。他心知帛宸縱是對曲子有好感,也還沒到有心自撰古曲的地步,又何談去向江炎請教一二?況且念想起帛宸當時的神情、那雙眼睛裏一閃而過很快不見的些微異樣,以及隔著水汽遠遠兒瞧見他二人在湖心亭裏那通欲蓋彌彰的神容,又哪一點像是沒有什麼事情?問曲兒問笛那根本就是一個遮掩的幌子,帛清一早就明白了!

帛宸是在甫聽了江炎那一闋笛音之後,才似兀有了一個什麼樣的後覺的,其間玄妙定然就潛匿在那笛曲裏……

“不然還能有哪些?”江炎勾笑反問。

即便江炎他明知道唬不住帛清,還是這般抱定了主意的不回複。

這一刻也不知是天氣太燥熱還是心緒太紊亂,帛清這壓抑了整一陣子的對於江炎的那通懷疑、那些隱忍,終於在這一刻得了個不加收斂的大爆發:“去你的關乎笛音曲樂!姓江的,你當本王是傻子麼如此這般糊弄本王!”心念並起,聲息就錚地揚高,帛清額頭也跟著依稀起了淺淡的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