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皇後獻毒策(1 / 2)

澹台皇後抬手退了這一殿宮人,拉了帛宸往屏風後的繡墩上落座,適才頷首沉了聲色:“你說的都是真的?”一顆心已然“噗通噗通”起伏的劇烈。

即便這位大楚的國母一直都是以一副淑德而賢良的姿態現於人前,但現下這一張嬌嬌的麵孔還是沒能忍住起了不可遏的一絲驚惶,旋又喚起水波蕩跌漣漪般的憂怖來,往昔那戴著的一張淡然處世的麵具再也不能維係。

方才長子帛宸急匆匆來到鳳儀宮見自己的母親,神色焦灼、步韻紊亂。看得皇後不由微微收攏了柳眉,原以為是兒子自己出了什麼應付不來的急事兒,卻不想帛宸連行禮都給忽略了去,直勾勾走到母後身邊附耳一陣輕語。

言語簡明幹練,卻字字句句扣在澹台皇後原本還算鬆弛有度的心弦上,撥弄的她原本已經沉默了若許年的心海再一次氤氳生波,曆曆往事猝不及防就此跟著帶了起來,是於塵埃裏錚地躥動而起!叫她原本以為已經死去的舊事這一時驟然複活,樁樁件件全然都帶著不可忽略與猛烈報複的強勁勢頭……

“千真萬確!”帛宸亦壓低聲音一頷首,“兒臣與母後是最貼心的,還能誆騙母後不成?”兩道眉峰倏然聚攏,死死的糾葛一處、猶如生鐵鑄就般的,“原本就是一次偶然的端倪顯現,當即便喚起了兒臣那記憶深處的熟悉感,免不了警覺的很……榮錦王的管家居然會吹奏姨母的《念嬌奴》,這!”他緩口氣,先前那話一句一頓卻吐得極其迅捷。

澹台皇後扣在一側小幾上的豆蔻纖手又甫一抖!這一抖間不覺就撞倒了幾麵兒上置著的孔雀青瓷瓶。瓶內一枝才堪堪采擷下來的帶露的紅玫瑰順勢一傾,花枝滑落在桌麵兒上的同時剛好被神誌錯亂的皇後無意中觸到。尖銳的花刺紮破了她纖長的玉指,殷紅色血珠子頃然便泛湧出來,“滴滴嗒嗒”的接連流淌成一道道細柔的暗紅色水波……

“母後!”帛宸見狀一驚,忙探身過去欲看母親指尖的新傷。

可現下澹台皇後的心思又豈是在這裏?她根本顧及不得手指間這小小的痕跡,隻順勢取了袖內錦帕把手指一拂拭:“那榮錦王知道這一出麼?”啟口對帛宸焦灼灼又道。

帛宸也便止了動向,心裏明白母親的不得安然,複皺眉且忖度著:“兒臣也不確定。”看起來那管家與帛清的關係似乎頗好,至於管家有沒有同他家王爺說些什麼,這委實就不得而知了。

聞了如此答複,皇後那繃緊的心弦權且鬆弛了些微,可接連便帶起更甚一重的沒個著落。無論帛清知道與否、知道多少,這麼個管家距離她如此之近,便怎麼說都是個大隱患。若是她沒有瞧出、不曾知曉還好,現下她既然已經起了懷疑,那麼這根芒刺若不拔出,便是注定多留他一刻都是寢食難安的。

“唉……”幾不可聞的歎息流轉於皇後唇齒,澹台氏微微側目,抬手將那傾倒了的花瓶與玫瑰重新收整了放好,聲息坦緩而憂傷,“母後這一輩子,隻做過一件惡事,就是對你姨母。”指尖傷痕與沁涼瓶身相一碰觸的關口,適才甫地驚覺到一陣刺刺的疼。她神誌一緊,下意識趕忙離了青花瓷瓶。

帛宸識眼色的幫著母親把那花瓶挪回原處,聽聞如許,複展顏搖了搖首:“那也是姨母她負您在先。若不是她引誘父……”

“住口!”被皇後橫聲打斷。

也意識到了是自己的失言,帛宸忙緘默了聲息不再多話。

一來二去間澹台皇後適才又把那懸起的心往下壓了壓,順勢將心頭亂緒平了幾平,啟口雖一歎煢然,卻又於這其中牽帶出了半點釋然:“橫豎是我做了絕……但時事如斯,縱是現在本宮又能如何抉擇?”複聲息一頓,轉目往兒子麵上一定格,“你怎麼覺得?”口吻沉下,頓顯隱然的決斷之意。

方才帛宸見母後在煢歎,原本想著如何去安慰她,誰知她竟平複的這般迅速。他自然懂得母後所問的“怎麼覺得”並不是在問他如何看待當年之事,而是關乎現下之事的忖量如何。

帛宸斂息逼仄:“無論如何,都不能出了任何差池。這攸關母後。”複一抬目,眉心急促更盛,“更是不能讓父皇給聽了風聲!”甫地念起什麼,忙又道,“兒臣已經派人前去打聽過了,那榮錦王府的管家名喚‘江炎’,與榮錦王意外結識,一見如故之下歸於府中委以管家之職,始至如今已有五年。”既然江炎之事已然令他起了懷疑,則自然是要探聽的清楚一些。即便隻是懷疑而已,即便還尚不清楚江炎會有些什麼意圖、什麼舉措,但正如他方才所說,這攸關母後,攸關母後自然也就攸關他漢王最直接的利益,自然是不得不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