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何鬱然到底有沒有聽懂我的意思，反正我看他那樣兒倒是聽得聽樂嗬的，還一輪嘴地反駁我：“佟小單兒，連你也覺得我帥對吧？我就覺得吧，這人的樣兒是天生的，你還真強求不來。像我媽就把我生得是風流倜儻，你媽就把你生成個洗衣板，其實這些怨不得別人，你也別灰心，咱後天繼續加強鍛煉啊！”
“我洗衣板怎麼了？好過你一竹竿，外強中幹的樣兒經不起一點打擊，我那時候就三兩下就把你打得趴地上。”
“嘿！你說你是洗衣板，我是竹竿，那正好湊一對兒，咱都對著衣服做出貢獻呢。”
他說得精靈得很，我覺得他腦袋裏裝得壓根不是水，是漿糊，給堵得密不透風的。我說了那麼多冷嘲熱諷的話他一點也聽不進去，不但不生氣，還拚命找空鑽把我們倆的關係說成一對。
我看到他又想開口說話，趕忙製止他：“你丫能別說了麼？唾沫星子都吐我整臉了你。”
我轉過臉去喝自己的酒，他咂咂舌，嘟囔著：“你看著這兒，一個客人都沒有，咱倆要不自己找點話題來娛樂娛樂那該多無聊啊。佟小單兒，你應該覺得慶幸，有我這麼一個活寶在這裏給你解悶你不但不感激我，還處處和我針鋒相對。”
“喲，還給我解悶呢！這話說得多好聽！”我瞅著他，冷笑，“我再怎麼不好，都不關別人事，相反的，別人再怎麼好，也與我無關。你以後能不能別摻和我的生活，少出現在我的世界裏，我看著你就心煩。”
“我……”
“得了你，你給我閉嘴！”
本來好好的，想來酒吧喝杯小酒調適調適心情，偏偏這個陰魂不散的混蛋老跟在我屁股後麵吃風，你說這男人還能有點出息嗎？
在這一刻，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時間就是金錢”，但對於一個錢多得花不完的富豪來說，他就不在乎那點時間了，時間是金錢，金錢是糞土，於是，時間直接等於糞土了。
我算是看到何鬱然一張俊臉最臭的時候了，那股黑暗的氣息就像煙囪裏麵冒出的黑煙，一直盤踞在他的腦門上揮之不去。
他徹底沉默了，臭著一張臉坐我身邊拚了命地喝酒。他的掌心緊握著酒杯，手背上的青筋都漲了出來，指骨也發白得厲害，我就知道，他在拚命地壓抑自己的盛怒。
我在想象他會不會一個忍不住直接摔酒杯然後奪門而出，做出那種讓我覺得有氣魄瀟灑果斷的事情來。但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他還是坐在那裏，僵著身板，一言不發。
我不由得佩服何鬱然的忍耐力，連阿清也在一旁看得汗顏，隔了許久，她才忍不住怯聲對他說道：“先生，那酒杯……快被你捏碎了……”
她的這句話就像在這種冷凍氣氛起了最好的熱化作用，何鬱然好似突然從一片憤怒的火海中脫身而出一樣，怔了半會兒之後，才尷尬地笑道：“不好意思，我在想事兒呢！”
想著怎麼把我掐死吧？
我下意識地把凳子往一旁挪一挪，離他稍微遠一點。
他看到我的舉動，突然笑著衝口而出：“放心，我不會打女人的。”
丫的！瞧瞧，瞧瞧，那心思被我摸中了吧！看剛才那股活像便秘的樣兒我就知道，他一直憋著勁兒想打我，不然怎麼會說出這句話來？
“就算你想打也打不過我。”我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他臉上的慍色全消，一臉笑盈盈地回答：“我何鬱然絕對不會對女人動手，更何況要是咱倆真的打起架來我未必會輸你。要知道，容忍和讓步也是人生中的一大美德，我是為了秉承這種優秀的美德才憋著勁兒待你身邊。”
“憋著這勁兒也真難為你了，來來來，你現在呢，站起來，轉個身，看到那邊那個出口了沒，你就頭也不回地往那兒走，走出去之後你的心情就會一片豁然開朗，啥勁兒都不用憋了。”我指著酒吧的門口，語重心長地，頗有一番得道高僧幫人指點迷津的味兒對他說道。
何鬱然望了望門口，苦惱地說：“可那讓我豁然開朗的地兒沒你的存在啊。”
我的心猛然間又漏跳了一拍。
自從和何鬱然認識之後，我的心跳頻率開始變得很不規律，這突然地一下猛跳是咋回事兒，這突然的臉紅害羞是咋回事兒？
我連忙幹眨了幾下眼睛，裝出一副沒聽懂的樣兒，一口氣幹了那杯長島冰茶。
氣氛越來越詭異，剛才還是一陣寒如冰霜的冷，現在反而變成讓人透不過氣的燥熱。
我的心跳越來越快，何鬱然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我的臉上，讓我的身體不知不覺地輕顫起來。為了掩飾這種焦慮得不知所措的狀態，我趕緊從腦海裏胡亂抽出一句話，衝口就問：“你是怎麼找到我的道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