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是他?
淩煙的心砰砰亂跳。
當今世上,除了皇上和太子,還有誰敢穿明黃色!
此時隋文帝楊堅已步入暮年,自然不會有宮外獵豔的“雅興”。並且淩煙方才聽聞的聲音應當屬於中年男子,那麼答案隻能是——太子楊廣!也就是後來以荒淫奢侈遺名後世的隋煬帝……
她屏息等待了半晌,見不再有什麼動靜,便從床底下出來。
隻見屋內一片狼藉。香爐傾地,紫檀櫃門大開……
淩煙瞥見了櫃子裏擺放的男子衣衫,腦海中飛快運轉:自己這身長裙廣裾,隻怕一出去就被人發現,莫不如換上男裝伺機而逃……
她信手取過一套衣衫,閃身到屏風後去換。雖然她的動作絲毫不見停頓,但心中是狂跳不止。
“咚”地一聲,淩煙嚇了一跳,低頭一看,是一柄短梳。
碧珠送自己的那把。她不由歎氣,沒了那包磷粉,碧珠恐怕再難找到自己。此番一別,不知再見又是何期。
對了!頭發!
淩煙抬手一摸,醒悟過來,俯身將梳子拾起,繼而反手將頭上耳邊的釵環盡數摘下,收在懷中。
她一麵在頭上挽出一個髻,一麵留意著動靜。眼角掃到櫃中一物,咦?襆巾?
淩煙剛伸手交將它拿到手中,便聽到窗子發出“吱呀”一聲的響動。
她不由頓住動作,心生警惕。
緊接著又是幾聲響動。
有人!
淩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暗暗祈求上蒼保佑,大氣也不敢出。
“吱吱……”奇怪的聲音隔著屏風傳來。
這聲音近在咫尺。
淩煙心裏湧起一陣絕望。
緊接著是幾不可聞的輕微腳步聲。
與其被人揪出來,倒不如……
淩煙一咬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抬腳踹向屏風。
“砰!”屏風應聲而倒。
然而卻沒有砸中對方!
淩煙暗叫不好,抬眼朝來人看去,躍入眼簾的竟是個容貌昳麗的小公子!正朝自己怒目而視。
什麼情況?
淩煙還未張口,“吱吱,吱吱……”,方才那奇怪的聲音再次響起,她還未轉頭,便察覺到手中一空,並在那一瞬觸碰到毛茸茸的某物。
她悚然驚呼。定睛一看,原是一隻毛發金燦的猴子。手裏抓著從她這裏搶去的襆巾,正喜笑顏開地望向自己。
淩煙瞪它,它也不怕,反學著淩煙的樣子瞪大眼睛,但撐不住片刻又笑得見牙不見眼。
淩煙無奈,看向小公子,“你的猴子?”看見他那身束身窄袖的黑衣,心中不免犯嘀咕,“你又是誰?”
“飛飛,是他嗎?”小公子看也不看她,徑自朝猴子問道。
“吱吱,吱吱……”那隻金毛猴子將手裏的襆巾舉起,跳躍不止,似乎很是興奮。
小公子這才瞥了淩煙一眼,道:“我是來救你的,跟我們走。”
“救我?”淩煙愣住,問他:“是誰讓你來的?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飛飛識得你的氣味,”小公子看了猴子一眼,麵無表情地道,“不要問那麼多,快跟我走。”
淩煙的話頓時卡住,下意識地看向喚作“飛飛”的猴子。
“吱吱,吱吱……”猴子忽然朝她邁了幾步,繼而伸手把襆巾遞還給她,友好之意自不必言。
“好。”淩煙接過襆巾戴上,不再有多餘的話。
盡管她是滿腹疑問,但眼下沒有比離開此地更為緊要的事了。
這一人一猴雖出現得蹊蹺,但淩煙的直覺告訴自己,對方絕無惡意。
得他們相助,淩煙逃出這所深宅大院竟不費吹灰之力。
是時,作為次子的楊廣憑借著自己多年的“謙恭孝悌”的偽裝成功將自己的大哥楊勇送進了冷宮。一日未登基,他就不敢明目張膽地將自己荒淫的本性顯露出來。如此一來,為楊廣置辦大宅和搜斂美色的差事悉由心腹所為。而宅院中服侍之人自然也是越少越好。
這樣,才給了淩煙一個逃出險境的機會。
大約楊廣的秘密獵豔行動從未失手,也壓根不曾想過會有女子能從眼皮底下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