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相公(1 / 3)

大約是看在自己幫他收拾屋子的份上,獨孤安起身從矮櫃中取出一套衣衫來擱在了榻上。“你身形較高,不見得你穿得合適。”頓了頓,又取出鞋襪來,生硬地道:“不過還是試試看罷。”

淩煙衝他揚了揚手裏的抹布,笑著道:“多謝,我還是弄完這些,洗漱後再試。”

“哦。”獨孤安道。

“對了。”淩煙忽然想起來,“飛飛呢?”

“自己出去摘果子了。”

猴子都吃飯了,他們也快要能夠開動了。淩煙來這間屋子前就已經開灶生火。估計眼下一鍋白粥已經煮得差不多了。另一口鍋裏正煮著睡前洗漱所需的開水。

一切收拾停當,淩煙累得胳膊都快要抬不起來,但心情卻很滿足。

因為在句麗王室做公主也好,在翠屏樓裏學藝也好,盡管都錦衣玉食,卻從來都提心吊膽。今日不知明日事。生怕自己一睜開,災難就要降臨,如同一張巨網將她牢牢縛住,她卻無力掙脫。在這麼長的飄零歲月裏,在這山腳下的茅草屋裏,她才得到了片刻的安心。

“既然這樣,我們也去用飯罷。”淩煙擰幹了抹布對獨孤安道。

獨孤安不明所以地看向她,“飛飛還沒有回來,吃什麼?”

“還吃果子啊。”淩煙想著從早上一睜開眼,今天趕路已經吃了一天的野果,不禁咂舌,“我算是明白你為何跟飛飛形影不離了。”敢情獨孤安是靠猴子養活的。她歎氣:“我說屋子裏的米麵怎麼擱置那麼久……難不成你成天都跟飛飛吃的是一樣的?”

“不是。”獨孤安認真地回答她,“如果時間充沛,我會獵些野味吃。”

淩煙瞪大了眼睛,“那我找遍了那間屋子,也沒發現半點。”

獨孤安輕抿薄唇,又亮又大的鳳眼流露出些許嘲弄:“野味是放不長的。你不知道麼?”也是,做“相公”的隻知道吃現成的,哪裏懂得食物上桌前是什麼形狀。

淩煙毫不示弱,也抿了嘴笑:“野味是可以風幹長期存放的,你不知道嗎?”

獨孤安的臉閃過一絲尷尬。他真的不知道。師父每次帶著他都是把獵物現烤現吃的。

“新鮮的獵物味道比較鮮美。”他怎麼可能讓“小相公”看他的笑話。

淩煙則想到他師父已逝,獨留他一人,成天與一隻猴子相伴。未嚐體會尋常人家的溫暖,更不曾有機會吃到娘親做的飯。又怎麼會知道家家戶戶逢年過節都鍾愛的臘味呢?她不禁心中惻然,“有機會我做給你嚐嚐。”

“你?”獨孤安顯然並不相信。

“如果你的麵沒有放到壞的話,我們今天就可以吃餃子了。”淩煙沒好氣,“不對,最多也隻能做饅頭。也沒有肉餡啊……算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不,無麵之炊照樣難為。

獨孤安默默看了她一眼,移開了目光。看來“相公”做久了,真的會顯得特別陰柔。那說話的語氣,那舉手投足間的動作,那措辭……動不動就會提到婦人。

如果獨孤安不是隻有十來歲,而是更年長一些,想必一眼就能看穿淩煙的女兒身份。

後來的獨孤安辨別雌雄的敏銳力無人能及,不知是不是跟當初遇到淩煙有關。獨孤安就是這樣,上一次當,便引以為鑒,時時警惕,絕不再上同樣的當。如同狼一般警惕,狐一般慧黠。

“麵雖壞了,但米我看著還行。”淩煙道,“估計粥應該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