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安傷勢痊愈,提出帶淩煙去見之前提到的慧清師太。
淩煙微有遲疑。
自己的來曆過往,對獨孤安尚有許多隱瞞,自覺愧受他的信任之舉。
可讓她做到同樣的坦誠,卻又不現實。
更何況……她給獨孤安縫製的夾衣還沒有完成。
於是這件事直到秋分,才被提上日程。
是時已經不像先前那麼炎熱,正適宜出門趕路。淩煙便隨獨孤安去拜見慧清師太。
“你確定不帶上飛飛?”淩煙憂心道。
她倒不是怕身為靈猴的飛飛自給自足有什麼問題,隻是朝夕相伴,驀然分開,雖是短別亦覺不慣。另外,沒有她和獨孤安看著,雞舍裏的雞隻怕要被飛飛折騰得不得安生。
“飛飛不喜歡。”獨孤安道,“慧清師太也不喜歡。”
淩煙一怔之後詫異道:“你的意思是,他們不喜歡彼此?”
“嗯。”獨孤安沒什麼表情。
淩煙探過身去,靠近獨孤安盯著他臉上瞧。
“幹什麼?”獨孤安微微撇過臉。
“我說……”淩煙饒有興味地看著他,“飛飛大概也不怎麼喜歡你吧。”
不然飛飛怎麼找準機會就往自己屋裏鑽?
淩煙起先覺得不便,攆過幾回。
但半夜醒來,發現它又蹲坐在自己榻邊,睡得正酣,磨牙抓癢。
“胡說!”小公子勃然大怒,“是我不喜歡它!”
淩煙笑得彎下腰來。
獨孤安黑了臉:“死猴子,養不熟。還是師父說得對。”
師父?
“令師是何時將飛飛馴養在身邊的?”淩煙問。這樣的靈猴可不易找,更不易馴服。
“不清楚。”獨孤安搖搖頭,“師父收下我時,飛飛就在了。”
這麼說,飛飛還是獨孤安的師兄呢。
淩煙抿了嘴笑。這句話可不能說,不然獨孤安是真要惱了。
獨孤安冷臉道:“反正這次就不帶它。”
“好,不帶不帶。”淩煙像哄小孩子一樣,“都聽你的。”
獨孤安聞言,麵上不顯,眸中卻流露出歡喜之意。
哪個孩子不喜歡被寵溺的滋味呢?
淩煙歎氣,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獨孤安的頭。
獨孤安僵住。
淩煙未覺不妥,隻當是他不習慣與人親近的緣故。她在意的是,獨孤安能不能慢慢接受這種親近。
依他的身手,如果有心不讓她觸碰,她隻怕連半根發絲也沾不到。
獨孤安當然不習慣。
淩煙總是這樣。好好說話不行嗎,總是動手動腳的。
自己也不知是怎麼了,每次明明能避開的,卻每每杵著不動彈。
偏生淩煙眉眼間盡是溫柔,“我們拜會師太回來,就給你過生辰。”
正好把夾衣當禮物送給他。
獨孤安的語氣陡然變冷:“我沒有生辰。”
“獨孤安,”淩煙仿佛並沒有察覺到他的變化,依舊笑著道:“我記得你說過,你是冬至遇見令師的。”
獨孤安抬眼看向淩煙。
“那一天就是你的生辰。”淩煙回視他,“不是嗎?”
沒錯。
遇見師父,方有新生。
獨孤安默然。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淩煙的話拉回了他的思緒。
“明日一早。”獨孤安道。
“知道了。”
出發前,淩煙對慧清師太的認知依舊停留在“獨孤安師父的故舊。”
直到見到了慧清師太,才知道她並非寄身庵堂,而是代發清修,獨居在八仙庵不遠處的一間草廬中。
獨孤安輕叩門扉,“師太。獨孤安前來拜見。”
“你是一個人來的嗎?”裏麵傳出慧清師太的聲音。
“不是。”獨孤安道。
一時間沒有了回音。
大約慧清師太誤會同來的是飛飛。
淩煙看了獨孤安一眼,示意他出言解釋,此刻又傳來慧清師太的問話:“同來的還有何人?”
“盧公子。”獨孤安回視淩煙,“是我的義兄。”
一向獨來獨往的獨孤安,居然冒出了個義兄?
縱然古井無波的慧清師太,也禁不住好奇起來,“你們進來罷。”
淩煙一進屋,便嗅到一股淡淡的藥香。她掃視了一眼四周,果不其然。
這是間藥廬。
想必這位慧清師太精通醫術。
隻是……她忽而想到一事:難道獨孤安的傷還沒有好?
淩煙望向獨孤安,細細打量一番,見其並無異樣,才稍稍安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