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楊公子來了。”小廝拂風前來稟報。
難得天氣清朗,房喬在院中坐著,隻由伴讀小廝回風在一旁侍候著。
聽回風此言,房喬放下書,問:“隻有楊公子一人麼?”
“是。”回風道。
房喬點點頭,回風便退下了。
前陣子他身體有些不適,楊玄感宇文博等人便時而結伴探望,到了之後又難免因故爭執一番。他本就因心有鬱結才致使身體有恙,麵對他們,雖依然能夠應付自如,但已不勝其煩。
如果又是一幫宦貴公子連袂而來,他可是會避而不見,圖個清靜。
“喬鬆,”楊玄感一改往常麵色凝重,看了一眼回風,換了口氣問房喬:“近來覺得好些了沒有?”
房喬將他之舉看在眼裏,笑著答道:“早無大礙——隻不過,不耐煩聽你跟宇文博整日吹胡子瞪眼罷了。”
聽他提起宇文博,楊玄感就來氣:“你以為我耐煩跟他吹胡子瞪眼?動起手來,他是我的對手嗎?”
“勝之不武,這種事你是不會做的。”房喬道,“但也犯不著每每碰麵,都要爭出個高下。”
房喬的前半句話楊玄感十分受用,後一句勸誡便沒怎麼放在心上。借著吹茶,含糊地應了一聲。
房喬見狀也不再多言,朝著回風道:“去吩咐上些瓜果來。給楊公子祛祛火。”
回風忙低頭應喏。
待隻剩下兩人,未等房喬開口問,楊玄感便已沉聲道:“查出來了。是……”他附耳告訴了房喬。
他?
房喬大為震驚。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斂色端肅地思索起來了。
楊玄感輕擊石桌,“我也沒有想到會是……會是他!素日裏他可是……”
房喬端起茶盅,打斷他的話:“皇子,又有哪一個是簡單的了?”
更何況眼下這位還是幹掉嫡長子上位的太子爺!
楊玄感不再說什麼,半晌問道:“你費那麼大功夫,為的是什麼?”
房喬沉默,“為救一人出水火。”民部換籍一事,楊玄感出了不少的力。還有通告官府一事,其中曲折,雖是他在後麵搖羽謀劃,但出麵跟進事宜的,卻是楊玄感。若不是對他青眼有加,又怎會如此盡心做到如此地步。對他,房喬自覺不能遮遮掩掩,但事關她的名節,他思忖著道出實情:“是我老師之女,於幼時走失。我在那裏遇見,豈有不救不理?”
“敢逼良家子為娼,這王媽媽也算是膽大包天了!”楊玄感就是楊玄感,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於他,知道房喬的初衷就夠了。雖然事態的發展已經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隻是也罪不至死,真不知,翠屏樓是在何時得罪了——太子!”最後兩字自然放低了聲音。
房喬眉頭重新蹙起,凝思看向了遠處。
送走楊玄感,房喬又坐了一會兒,回了書房。
提筆剛寫了幾個字,小廝敲門輕聲道:“回風哥。”
回風得到房喬眼神示下,連忙出去一問究竟。
“什麼事?”回風臉色肅然,壓低聲音問道。
少爺前陣子抱恙,這幾日才好些,他可不想因為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令少爺心煩。要知道,少爺雖是個讀書人,卻自幼就有師傅指導射禦,身子骨一向很好。前陣子定是碰到了極為棘手的事,不然絕不至於憂心如焚地用了不尋常之法。他曾親眼看見少爺約武林中人喝茶。
眼前這個小廝大約十一、二歲,他看著有點印象,似乎是看守府後門的。唐突跑來,也不知有什麼事?
“回風哥。”小廝不敢磋磨,趕緊回話:“方才在後門,有位太太讓我傳話,指明是要傳給咱少爺,說是有要事。”
回風皺眉,“來者何人?既是要事,為何不從正門大大方方來見?”
小廝不由有些哆嗦,“小的也是這麼問的。但她不但沒有說姓名,隻將話又交待了一遍,留了這個,說少爺一看便知。”說著,從懷裏摸出一物,給回風雙手奉上。
少爺的貼身錦囊?難怪這些日子以來沒有看見少爺係在身上。這還是當年夫人特意去廟裏為少爺請來的。
回風不敢耽擱,忙神色鄭重地接過,問他:“來人留下什麼話?”
“隻留了一句話”,小廝思索著,“蓮隱於八仙。”
什麼意思?
回風心有疑惑,但他不敢臆測,命小廝候在這裏,連忙去稟了房喬。
“少爺。”回風焦急道:“有人將這個遞還給您。”說著把錦囊呈上。
“啊。”房喬抬眸一看,頗為震動,“來人在何處?”
“說是留下一句話就走了。”回風道,“但傳話的小廝還候在外麵。”
房喬攥著著錦囊,目光直直望著回風:“傳什麼話來?”
“蓮隱於八仙。”回風答。見房喬雙眉緊鎖,不由輕聲詢問道:“少爺可要將那傳話小廝叫進來再問問?
”不必了。“房喬揮揮手,”按例打賞他。“
”是。“回風應聲退下。
等在外麵的小廝不安的搓手,不斷想著少爺一旦叫他進去問話,他該用什麼樣的措辭和語速。
待回風出來一吩咐,他如蒙大赦。又聽得還被賞了二兩銀子,喜不自禁,連連朝回風作揖,又說了幾句奉承話方才腳步輕快地離開。
回風搖頭,轉身回了書房侍候。
房喬將錦囊遞到鼻前,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檀香味。
思及此處,他叫回風:”去打聽京郊有沒有名為八仙的道觀或寺庵。“
”是。“回風應喏,忽想起一事,又道:”京郊就有個八仙庵,前陣子夫人和表小姐擔心您,特意還去那裏為你祈過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