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很細,他的思緒飛向了以前。他還記得,還記得某個明媚的春日裏,那個與他共吟“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裏,兩小無閑猜”的唐婉;在某個夏日,那個將翦翦情愫化作清歌一曲入心田的唐婉;在某個秋日,那個淚光點點感歎暴霜無情,人比黃花瘦的唐婉;在某個冬日,那個叮嚀囑咐天甚寒更添衣,擁暖茶與書香的唐婉。
?? 那個唐婉,終於再沒來過沈園。在那次同樣是春天裏的相逢後,她沒再回來。
?? 陸遊還記著那次邂逅,然而,那花一樣的麵容卻在不久後香消玉殞,隻留下一句“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的埋怨。
?? 四十年前的柳絲輕拂四十年後的他的記憶,四十年後的流水唱響四十年前的他的心聲。那塊碑還在,隻是文字模糊了許多,他撫摸著它,像是對生命的召喚。
?? “紅酥手,黃滕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杯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吟罷,他已泣不成聲,惟有淚千行。他的眼淚冰冷冰冷的,融入了春風細雨,融入了烈酒春波,就讓這淚化作相思雨吧。他將酒一飲而盡,隻為這沈園,這人,這四十年仍執著不變的一切的一切。
?? 他把熱情斟了滿滿一杯,卻沒有醉,風雨裏捎來的花草生命的消息使他在想,自己的生命是什麼?
?? 酒杯翻了,他醉了,倒了。
?? 繁茂的花蔭與曲折的小徑在他的夢裏反複出現,所有的愛恨情愁在腦海中分明呈現,那為他燦爛的笑容是哪般往事的銘記,他不明白,為何一生所堅持的愛,卻如此地艱難?
?? 夢境中,沈園到處生長著蓼花,一位紅衣女子姍姍走來,甜甜地笑著,微風挽起她的裙角和發梢。
?? 陸遊還沒醒來,為了追溯這一段往事,他醉了一生。他把生命一半獻給了天下興亡,一半留給了唐婉。他以為這是他的心、他的愛永遠和沈園、唐婉一起永恒的時候了,可他知道嗎?月亮再也不會圓,傷心橋下的春波在也不會那般碧綠,隻是草地上的一縷馨香,空空纏綿了千年。
?? 哎,這樣一個沈園……
一曲隱忍的愛情悲歌,就這樣唯美地化進了沈迪的筆端,又融進了沈迪那柔美、輕緩的聲線中,傅沅熙被感動了。
“真好,真美。陸遊和唐婉的愛情,真是令人歎惋。”傅沅熙回憶著沈迪的朗誦,為這悲情感歎,說,“明天拿獎的可能性很大。”
沈迪受到鼓勵,眼裏閃爍著光,問:“這麼肯定?”
“嗯,說不定,還是個一等獎呢。”傅沅熙突然轉身,正麵朝著沈迪,握住她的手,問,“你,喜歡我嗎?”
沈迪不說話,隻是望著他,她納悶地想:那個月夜,安穩地呆在他的懷裏,不就是明白地告訴他,喜歡他了嗎?
傅沅熙低下頭,將沈迪拉進懷裏、摟緊,他要親吻她,是的,內心告訴他,不管她中意不中意,他熱切地希望吻她,吻她的唇,探她的舌,享受著她孩童般的氣息。她身上,還有那種孩童身上的稚嫩的奶香氣息。這是她的初吻,是屬於他的。傅沅熙希望,她的全身心,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