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遲鈍地點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怎麼有種自家師父在秀恩愛的錯覺?
見兩人遠去,齊家兄弟才往回走,最終,齊遠之忍不住,看向自家大哥:“我覺得那位藍公子有古怪。”
“遠之,我齊家百年世家,不求聲名享世,但求守住祖先基業,家族代代不衰。”
齊遠之自知說錯了話,低頭認錯:“兄長聰慧,遠之自愧不如。”那人不過區區一十五歲少年,就知齊家家主當年秘遊之事,可見人脈之廣,且幾番相談下來,愈發覺其不俗之處,從容淡雅,事事巨細,即使此人極力遮掩,但依舊能感受此人不同尋常。而且,不知為什麼,齊向心裏認定,詩會之中的兩個合奏之人,其中一個,必是這位藍公子,在場人人都誇此曲世間一絕,卻無人憶起起曲中的處處殺機。這樣的人,不求為友,但絕不能是敵人。
見齊遠之明白了,齊向滿意地點頭,“明日,就不來毅鴻樓了。”
“大哥?”
“不管這毅鴻樓突然出現的樓主是誰,至少三日下來我可以確定此人不會危害到我齊家,如此就夠了,遠之,過猶不及。”
齊遠之神色一凜,點頭稱是。
燈火闌珊,兩人各自坐在家族的轎子,漸行漸遠。
鳳傾闌倚在窗口,懶洋洋地瞧著轎子消失,忽然耳邊一陣風刮過,卻是小徒弟頑皮挑起了紅紗,他挑了挑眉。
雲楚激動的心漸漸冷卻下來,“師父,你的傷疤怎麼還沒好。”
鳳傾闌自覺地摸摸自己枯燥的皮膚,好笑地安慰著雲楚,“為師是男子,臉醜些便醜些,愛徒長得花容月貌就可以了。”
不知怎麼的,雲楚就想起了曾經盛傳的一句話——我負責賺錢養家,你負責貌美如花。臉上便是一紅,有些害怕地往後躲了躲,生怕對方發現自己齷蹉的心思。
鳳傾闌一把拉住她,有些不悅,“愛徒怎麼看了為師的真容就跑了?”
“哪有。”雲楚辯駁到,鳳傾闌就算沒了這張臉她還是……還是什麼?雲楚有些迷茫。
“莫不是嫌棄為師了?”傷感得有些假惺惺的感覺。
雲楚“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師父,別裝了,徒兒受不了了。”
“……”鳳傾闌敲了一下她的腦袋,“人剛醒,就往外跑,也不怕頭暈。”
“沒事,又不是大毛病,要這點小痛都受不了,當年怎麼在鳳凰閣——”雲楚捂住嘴,忽覺得說了不該說的話,她不知道鳳傾闌知不知曉這些事,但條件反射性地不想讓對方知道她過去的那些事情,連提都不想提起,免得對方擔心。
她誓死要守護的人,隻要好好的活著就夠了。
鳳傾闌卻像是沒有聽見一樣,彎下身攏了攏雲楚身上的衣服,此刻雲楚雖穿的還是紅衣,但並不是他送的那件,又薄又便宜的料子,看著就不耐穿,鳳傾闌嫌棄地想,看著雲楚凍得發白的雙手,想去捂一捂,卻發現自己的手更冷,不由得縮回了伸出去的手,“回屋裏去吧,這裏涼。”
雲楚挖挖後腦勺,看著每個角落中的大暖爐,疑惑地想,這裏涼嗎?她怎麼不覺得。
大病初愈的人本就是膚色比較蒼白,鳳傾闌這是關心則亂。長孫弄月站在暗處,等兩人走了才走出來,有些興味地回味著剛才那一幕。
他不似旁人那麼多思,家族雖出動,能力不下於他的人很多,但到底派他來鳳傾闌的身邊,就是看中他雖愛看戲卻絕不入戲的良好品德,絕不會像墨長歌一樣自找死路。更何況,鳳傾闌那樣的人,比他聰明不下百倍千倍,又何須他來指手畫腳。
師徒兩走進了房間裏,鳳傾闌忽然說道,“阿楚,明日我們離開天陽吧。”
雲楚張了張嘴,不明白對方的意思,隻是問道,“師父身上的毒怎麼辦?”靜虛散,那可不是什麼隨隨便便能忽視的毒藥,雖然到現在並沒有發現它有什麼致命的作用。
“……”
見對方忽然沉默下來,雲楚想著是不是讓對方難過了,頓時覺得內疚,於是試探性地說道,“師父不是認識天問老人嗎?他有沒有看過師父的病?”
鳳傾闌抬起眼,似乎不太想繼續說這些,語氣裏帶著一絲荒蕪,“愛徒放心,為師不會比愛徒先死的。”
小姑娘頓時橫眉豎目,“什麼死不死的,師父怎麼總愛胡說八道,我和師父都是要長命百歲的人。”這話說得有些心虛,因為存了點私心。
鳳傾闌依舊不語,半餉,才重新笑開,像往常一樣敲了敲雲楚的頭,玩笑般地說道“愛徒若先死了,為師便為你守墓,直至揚灰錯骨。”
雲楚撇了撇嘴,心裏說不出的滋味,明知對方在開玩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