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萬雪枯花終不悔(上)(1 / 2)

雲楚是想要拜訪一下天問老人的,可是第二日卻是被鳳傾闌頭也不回地拉出了毅鴻樓,終是放棄了這個打算,對方似乎並不待見那位天問老人,雲楚悻悻地想,百思不得其解,最後歸於江湖恩怨那一類。她向來不是喜歡給自己找麻煩的人,如今又有鳳傾闌在身邊,便更寬心了。

鳳傾闌卻在毅鴻樓前停下了腳步。

雲楚疑惑地回頭,不由得一怔,隻見對方從頭到腳的蒼白,火紅的衣服更顯得他有幾分鬼魅,想起當初鳳傾闌在路上皮膚寸寸裂血的樣子,她心裏不由得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問道,“師父,你還好嗎?”

不是“你怎麼了”,而是“你還好嗎”,他的徒弟到底是長進了,鳳傾闌欣慰地想,隻覺得頭重腳輕,身體已經不受自己控製,他低低喚了一聲,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然後一頭栽倒在堪堪趕上的雲楚的懷裏。

雲楚有些發呆,她聽到對方說了兩個字——容淺。

容淺,容家的族長。如果容家滅亡的消息是真,倒也算不上什麼大人物了,可惜這個突然而來的消息到至今還是無法證實。鳳傾闌是容家人,所以知道族長的名諱不奇怪,可是為什麼突然提起?她覺得自己好像正在慢慢接近對方,可是依舊一無所知。

此刻,幾個人影正在悄悄接近他們兩人,毅鴻樓客人進進出出,並沒有什麼奇怪的,雲楚似乎並不在意別人別有意味的目光,她以為鳳傾闌很沉,自己沒有辦法托起他,可是事實上,對方輕的像一片羽毛似的,沒有一絲重量。雲楚的心涼了半截,她沒想到對方虛弱成這個樣子。

若不是身子虛病入膏肓的人,正常的男人怎麼會輕成這樣子?

雲楚一步一步往毅鴻樓裏走,可是剛走了幾步,就被兩個守門的攔住了。

那兩人眼角都沒有看雲楚,隻是冷冰冰地吐出兩個字,“請帖。”

“我師父是天問老人的朋友。”

守門人神色絲毫不變,“無請帖者一律不許入內。”

雲楚的眸子閃了閃,知道一味耗在這裏沒有辦法,她背著鳳傾闌一步一步離開了毅鴻樓。

她也是大夫,不見得比那什麼天問老人差,隻是她缺經驗,缺少藥材,更缺少信心。雲楚步伐沉重,心裏一片灰暗,卻沒注意到一路以來都有人指著她竊竊私語。

“是她吧?”

“感覺不像啊,這麼個小姑娘,會做出那等傷盡天良的事情?”

“你懂什麼,知人知麵不知心,看她那打扮就不像是好人。”

“城頭那告示錯不了的,為了這事情,江湖各路門派與朝廷都聯手了,可知已經鬧得很大了。”

“我還是覺得那麼小一個孩子……”

“你可別忘了當初那什麼殺手,才十歲,令整個江湖聞風喪膽,所以這看人不能看外表,不過左右這些事情都是江湖恩怨,咱們這些小老百姓還是少摻和的好。”

“呸,難道你就不想拿那懸賞銀子?要的話出手快些,不知道多少人盯上了那小姑娘,就算找錯人了那也是朝廷和江湖上的事,咱們隻管舉報就好,空山派向來樂善好施,不也死在那該死的蠱毒上了,幾百口人死的多慘,咱們為著良心也不能置身事外啊!”

“你得了吧,也還不是為了銀子。”那人嗤笑道。

雲楚向來不管身外事,更看不到一路以來多少人對著她露出憎恨或鄙夷的目光,更看不到城門告示上畫得和她現在這張臉一模一樣的人像。

隻是那些目光太過銳利,讓她有種心裏的秘密被血淋淋的扒開的感覺,那樣的齷蹉,那樣的羞恥。鳳傾闌就在她的身邊,緊緊地依偎著她,她舍不得放下,明明知道這樣不應該,可是那樣的念想卻像附骨之疽,血肉相連,怎麼也扯不掉。

他是她的師父,對她的情誼也隻有師徒之情,她口口聲聲要一輩子待在他的身邊,那樣任性的要求他也應允了,可是她終是知道,總有一日,這個身邊隻有她的師父,她唯一的親人,會娶妻生子,而她與他,隻是徒弟,他不曾愛她,她不敢將這份心思暴露出來,怕一說出來,就什麼都沒有了。

雲楚一路走回了客棧,盡管鳳傾闌沒什麼重量,可是她依舊覺得很累,可是她又不敢休息,叫來了店小二,將鳳傾闌賣畫所得的銀子用掉一些,吩咐小二去準備一些東西來。雲楚知道很多毒中了隻要不傷及心脈,是可以用銀針或者內力逼出來的,她不確定對方中了那麼久的靜虛散,那毒藥還能留在表皮,就算傷及心脈,她也要用針將浸入心髒的毒慢慢弱化,把命吊住,然後——回峒派搶解藥。

雲楚想起了當初所走過的某些地方,她想,自己還是有把柄和張子笙談判的。

鳳傾闌緊閉雙唇,整個人就像一個毫無生氣地瓷娃娃,美得精致,美得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