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想過
當童話的鍾聲
掀幕落地
大路上的行人
成為倒影
城市的磚隙
開始坍塌
你的世界
被蒙上
遮天的黑布
鳥驚獸駭
暴風壓來
一切的黑暗,恐懼,抑鬱
都如黑浪般呼嘯而來
噠噠不止
源源不斷
我的世界就是這樣,就算是鳥聲如洗的季節,就算是鮮花發香的午後,清風微來的清晨,我的世界也總是被幾隻黑漆漆的烏鴉圍著轉,直至爛肉腐蝕,發臭發黑。總感到莫名的恐懼和害怕,對自己漸漸失去信心,也不會再去想數學的哪道題比較難,語文的那首古詩很有意思,英語的那些語法我在使用時沒有注意到,化學的實驗我都能不能獨立完成,物理還有幾節課就結束了,這些都不會去想了。
坐在屋子裏,拉上窗簾,開了落地燈,躺在窄窄的沙發上,蓋上毛毯,偏過頭,把自己躲在毛毯裏,這兒是我的家。
躺在床上的時候,微風撩起白色的大窗紗,銀色的月光翩翩而來,看著晟俊送的禮服在夜裏展現清晰的輪廓,肩部的鑽閃閃發光,就在心裏祈禱,這份幸福像鑽石一樣亙古永恒。
我解釋不了什麼,就像我不理解為什麼會是我被大家排擠一樣。為什麼胡作非為的人可以被大家接受,而我不行,為什麼尚萌也一聲不吭的離開我的世界,而我能清楚的是我對什麼都沒有勁頭,什麼都引不起我的興趣,我甚至有時隻想在家裏睡覺,拉上窗簾,關掉燈,在一片黑暗,黑暗中沉睡,希望太陽永遠都不要升起,希望鬧鍾永遠都不要響,希望黑夜就這麼一直一直安靜,安靜下去。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春天,夏天,秋天和冬天。有花期招展,春風明媚的時刻,為什麼我的世界裏春天短暫的不如一個下午,冬天漫長的超過幾個世紀,又或者是幾番重重疊加的光年,遙遙無期。
我明媚的十七歲,被人稱作花季雨季的季節,再多不了一點暗淡和一點無望,我不是怕黑夜裏的萋萋哭聲,我是怕白天裏的無數眼睛,白色過多的眼球,黑暗深邃的眼眸。它們就像一個個釘子釘在我的骨架,釘在我的血液裏,隨著血液的流動,一點點生鏽,一下一下的敲著我晃動的神經。
院子裏的噴泉又開始咕咚咕咚的響了,騰騰而上的水柱,走向頂峰,又嘩嘩下落。池子裏躺著的小石,衝擊著種種嘩嘩聲,喧騰不放。
我背著書包,在樓道上步履蹣跚,我沒有一點力氣提起腳踝,就像是有膠粘在腳心一樣,我抬不起來。
院子裏,叔叔在清理草坪,機器發出卡卡的聲音,在細數年邁衰殘。
我開始羨慕自己自由自在在馬路上奔跑的日子,開始羨慕自己每天擠公交的日子,自己怕遲到,總是氣喘籲籲的趕到餐館的日子。我開始想象自己是在坐電梯,科學的力量帶著我上樓。看見有圍巾的同學,我就想,他的圍巾現在在拉我,我很快就上去了。我有時在想現在在天上正掉下來一根繩,這根繩正拉著我上樓。
就是這樣的想法,陪我爬過一個又一個台階,就是這樣的想法,陪我上了一堂又一堂課。就是這樣的想法,像充滿力量營養液,不停地給我的身體打氣。
報作業的時候,我的雙腳特別有勁,就是有一股精神提著我,老師相信我,我要好好表現。就像是遇到聖主一般,人的朝拜心理,就算是腿腳不便也一定會膜拜到布達拉宮。
我扶著樓道歇腳,流動的空氣像一個大氧瓶,在我的鼻口處竄動,大家背著書包,三五成群的下樓梯,談著各種各樣的話題,課後的走廊,教室,甚至是廁所都是喧鬧的。
我剛要抬頭,就對上一雙雙白眼。
我該瞪眼嗎,那麼我瞪誰好呢?
我提著腳,狠狠的掐著手指,一點一點的上著樓梯。
“知道嗎,是世紀大酒店啊。”
“知道了,今天又可以好好玩了,每年就等這一天。”
“撲哧”,一個易拉罐砸向我的後腦勺,瓶口處的棱角磕著長長的頭發,順著我的後背,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我條件反彈式的摸向後腦勺,四周發出哈哈的笑聲,不帶一點含蓄和一點隱晦。
我應該慶幸,自己和他們不在一起,或者我首先應該慶幸易拉罐是空的。但是空不空,這還有關係嗎?
“濤,晟俊今天生日。”
聽到林可娜的聲音,我趕快轉過身,躲在衛生間的門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