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男孩唇角勾起懵懂而溫軟的笑，眼瞳一瞬展開整個天地，十裏洞庭煙波色萬丈高樓平地起珠光顫動碎影隨風刹那靜謐，融化在他的眼波中。那簡單的音韻自他唇舌間往複一遭便有了四月江南枝頭杏花輕軟的韻致，清雅柔豔，驚心。
鳳折殊輕笑，嬌媚轉過頭，那一瞬華彩瀲灩光色蕩漾天地風致聚於她清傲半麵中，螺子黛胭脂唇脂都嫌掩埋了她容顏的清美，瞳眸流轉間美得驚世駭俗。左臉是遍撒朱砂的鳳紋麵具，芳華無盡。
“哥哥總算到了。”低柔暗啞的聲音裏攙幾縷童音的清脆，鳳折殊眉眼彎彎，跌跌撞撞撲到了柳淮衣身上，還眯眼蹭蹭，“剛剛折殊被嚇了一跳呢，宮女姐姐要咬死我……”擺擺手，讓小太監下去，不顧已經戌時初。
眉眼生花，清灩嬌美。
柳淮衣不由得一怔。鳳折殊的容顏……勝過承寧公主百倍。柳淮衣抱起鳳折殊，亦是笑：“殿下，別鬧。”鳳折殊三四尺高左右，到他的脖頸。他揉揉鳳折殊的發，沒意識到這怎樣越矩。鳳折殊扁扁嘴，牽上柳淮衣的手，去嚐點心。
“淮衣哥哥，梨花酪，胭脂淚，河山……”柳淮衣掩住鳳折殊的口：“殿下，這是誰起的名字？”
鳳折殊一臉無害：“姐姐啊。”
柳淮衣輕歎，自己還以為大皇子被聖女教得極可怕，原來……這樣無害：“‘河山’怎能讓別人隨意取食？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殿下若是不想害死別人，便不要給吃食取這樣的名字為好。”
鳳折殊臉被嚇白：“我……我也不知，是錦瑟姐姐告訴……”
“什麼？”柳淮衣全然忘記尊卑。
“這酪極薄，入口即化，又攙上蓮子和荷花瓣。故名‘荷衫’，我喜歡加上踏月，她喜歡加上錦繡，這，給糕點取名還會害人我真的不知道……”鳳折殊杏眼水波蕩漾。
柳淮衣踉蹌：“殿下，自稱還是不要用‘我’為好。”
鳳折殊乖順點頭。二人嚐了些糕點，鳳折殊吃相不佳，糊了一臉。
“殿下為何描眉畫眼？”柳淮衣看到把清透肌膚染得難看許多的眉黛，輕聲道。
“無事。”鳳折殊笑，“見那些姐姐這樣，就畫畫。”
柳淮衣輕歎。
撿了幹淨帕子細細幫她拭，垂眸，長睫投下清淺光影。微微抬眸，眼底波光如空遊的玉潤魚兒。細致靜雅，溫如軟玉。
柳淮衣便見著鳳折殊在笑。光彩流轉，迷了他的眼。鳳目眼尾微微上揚，一時間柳淮衣隻聽見薄冰破裂的聲響。
“哥哥真好。”鳳折殊又蹭了蹭他，抬頭笑吟吟道。
柳淮衣猛地看到比花瓣柔麗的紅唇和勝過珠貝光鮮的齒，臉一紅，道一聲：“殿下，天色已遲，淮衣先退下了。”便踉蹌離開。
鳳折殊在凳上笑得眉眼生花，纖瘦的身子和小腿一搖一擺，用完晚膳仍是如此。
及宵，鳳折殊枕著軟玉般顏色的臂看了會兒宮外帶來的傳奇本子，興味索然地把它們扔在一邊，頭埋進血色緞枕。
母親。您派個這樣的妙人給我，倒是上一世沒有的……
次日卯時。柳淮衣業已清醒。侍女青眠替他束發攏衣係腰，末了免不得恭維一句小公子真是豐神似玉。柳淮衣淡笑，風姿秀逸袍袖寬大頗有名士之風。心裏仍是後怕，昨日竟然對皇子這樣無禮……
輕細歎了口氣。今日要去陪著大皇子讀書，不知會出什麼幺蛾子……
柳淮衣去候著了。
過了三刻，鳳折殊優哉遊哉晃了過來。小太監顏方膽戰心驚想去扶，被鳳折殊一臉不滿打開：“慢吞吞的，不要你扶！”塗朱抹粉的美人麵湊到柳淮衣麵前，笑得眉眼彎彎，“哥哥，等了很久嗎？”
竟是為了他才走這般快……柳淮衣一時隻覺得這皇子極為可親可愛，竟在清醒的情況下撫了鳳折殊的頭！登時一個激靈，顫巍巍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