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指間抽離的袍角帶起心中一點失落,話音未落,空氣中猶自殘留著一抹冷香。阿鏡垂眸,無聲歎息。
顏如玉再清醒之時,隻覺得自己渾身沒有一處不痛,兩太陽穴突突跳著,像極了被唐僧念了緊箍咒的孫猴子。
意識雖然恢複,眼皮依然沉重不堪,空氣中彌漫著甜腥的味道。努力抬手扶額,卻碰到一個冰冷的物什。
“當”的一聲巨響,鐵器掉落的聲音刺的顏如玉頭更痛。
“小姐!朱小姐!可是發生什麼了?”一個陌生的男聲焦急的喚。
朱小姐?是小粉豬麼?顏如玉想應聲,喉嚨裏卻像是堵了一團棉花,一點聲響也發布出來。
有人撞門的聲音,在門被撞開的一刹那,一聲驚懼的叫聲傳遍寧府的每一個角落。
在門被撞開的一刹那,室內彌漫的甜腥味猛的擴散。顏如玉已經知曉自己是陷入進一個更深更大的漩渦之中,也許會被這漩渦絞的粉身碎骨。
那彌漫一室的味道帶著一點點鹹腥,味甜如糖,那是血的味道……
顏如玉終是努力睜開了眼,門口不大的門口被人擠得滿滿的。
俊王微微皺著眉,看不出心緒。蘇墨衣一襲白衣勝雪,更襯得這屋內的一片腥紅。寧遠紫衣玉冠雙瞳中無波無瀾,麵上一貫不變的淺笑,終是無法再掛得住。
室內交錯躺了三具屍體,遍地腥紅,斷掉的門閂散落在一旁。曾經溫熱的鮮紅浸透了顏如玉的裙角和鞋子,此刻卻是冰冷的刺骨,顏如玉目如深潭,冷靜到讓人害怕。
蘇墨衣盯著顏如玉的表情半天,想從顏如玉麵上尋到一點點蛛絲馬跡,終是有些不甘的移開了目光。避開地上微凝的血跡,伸手探了探朱小小的脖頸,又將朱小小的屍體推開仔細查驗。
“屍體下頜和頸部出現僵硬,地上有大量血跡,血跡已經開始凝固,死亡時間大約是一個時辰之前。屍體胸口有大量噴濺式血漬痕跡殘留,其他各處無明顯外傷痕跡,死者胸口處衣袍有細小空洞,死亡原因是被尖利的凶器刺破心口動脈,失血過多。”蘇墨衣抬手輕輕合上了朱小小的雙目。
不過二八年華,在生命剛剛才開始綻放美麗的時候,便倉促的畫上句號。朱小小生命中的最後一個表情定格,睜大了雙眼,因失血而蒼白的嘴唇微微開啟。讓人意外的是,朱小小的表情同一般遇害的人的表情大相徑庭,沒有恐懼,沒有怨恨,沒有不甘,隻帶著一點點羞澀和意外。
俊王仔細打量著屋子裏的一切陳設,不發一言。氣氛壓抑凝重,門口擠著一群人,卻是出奇的安靜,除了蘇墨衣走動帶起的衣袖摩擦的聲響,當真是掉地上一根針就能聽的清楚。
蘇墨衣有查看了下兩個婢女的屍體,最後蹲在顏如玉的腳旁,從懷中摸出一雙銀絲編出的手套帶上,小小的揭開可顏如玉的裙角觀瞧。最後目光定在顏如玉腳旁的一個銅燭台上。
燭台上端的蠟燭被取下,銅質燭台尖沾染了幹涸的血液,如同一點落在人心頭的胭脂淚,讓人忍不住想要歎息。
“這銅質燭台便是殺人凶器了。”蘇墨衣將燭台放在一旁的矮幾上,將銀絲手套摘下收好,語氣清冷。
室內一時陷入可怕的寧靜,仆從們各個都斂著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聲引得俊王的注意。這幾日那個戰場殺神就快要將淮陽城都翻個底朝天,就為找這個女人。這眼前的事實不是禿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得。這失蹤了幾日的女人不知怎的就回來了,因為前幾日朱小姐冤枉她的事情報複,一怒之下將這主仆三人都殺了。
若是王爺的女人失手殺個人也未必就是多大的事情,莫說是王府,就是那地方富紳權貴府上,哪個不是孤魂野鬼無數。問題是這是在富甲天下的淮陽城,殺的又是淮陽城主的掌上明珠,淮陽城主膝下無子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尊貴比得上皇家公主。這件事恐怖是沒那麼容易善了,為何這事偏生要發生在寧府之中,恐怕日後是沒一天好日子過了。仆從一個個都愁眉苦臉的,心下擔憂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