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見了?
所以,她的眼睛。
難忍的痛楚襲來,她錯愕的看向祝文軒,祝文軒點了點頭。
***
林悅做夢也沒想過,有這麼一天,會再次與霍家人同堂。
悅凜坐在她腿上,霍母在旁邊。而霍炎霆坐在最邊角,架著墨鏡,遮擋了半張臉。
“悅悅,你回來好不好?”
兩年間發生的種種,從霍母口中得知後,林悅一點喜悅也感覺不到。雖然,林允死了。
“媽,回不到從前的!”
她看向霍炎霆,滿是恨意,“你為什麼要活著,你以為我會感激你給我眼角膜!?蓮姨現在昏迷不醒!你把蓮姨還給我!”
霍炎霆默不作聲,他知道,林悅恨他!她該恨!
“我說了多少次,林允她在撒謊!你不信!你從不相信我任何一句話!悅凜幾次慘遭毒手,你呢?你做了什麼?”
她禁不住眼淚簌簌,悅凜小小的手撫摸過她臉頰,“媽媽,不哭……”
林悅瞧著悅凜不忍心,可是那些傷痛的溝壑難以填平。
“悅凜,讓奶奶抱。”
她把孩子塞給霍母,起身就走,“這已經不是我的家。”
“悅悅!”
霍炎霆下意識的追去,卻絆倒在地。
林悅腳步頓了頓,回過頭,霍炎霆的墨鏡掉了,他原本一雙深邃淩厲的眼已經沒有任何光澤。
他摸索著站起來,目光所指的方向是一片空白,“悅悅,對不起,我知道我該死,可是悅凜她是無辜的,你別討厭她。”
她怎麼會討厭自己的女兒?
“媽媽……媽媽,別走……”悅凜抱著她腿,晶瑩在那雙寶石般的眸子裏蕩漾,“媽媽,爸爸每天看著你照片告訴我……你就在家裏,可是悅凜知道,媽媽不是照片。別的小孩子,都,都有媽媽,悅凜也要……”
她的心在滴血……
她多想抱住悅凜,可是,她不能!
“悅凜乖,媽媽會再回來看你!”
她推開悅凜轉身抹著眼淚,霍母歎氣道:“炎霆,你帶悅凜送他們。”
***
站在門口,悅凜一把一把的抹著鼻涕眼淚。
林悅頓了頓腳,回頭瞧著霍炎霆和孩子,想說什麼,又不知該說什麼?
她除了怨恨他,對他再不報期許。
“悅凜,跟媽媽說再見。”
他啞著調子,黯淡的眸子裏已看不出情緒。
“我不要!悅凜不要和媽媽再見!”
悅凜在他懷裏亂動,不遠處的一輛黑色大眾裏,一雙陰毒的眼正殺氣騰騰的盯著他們。
她僅剩的八根指頭緊握著方向盤,看到那一抹明亮身影咬牙切齒:“林悅你居然還沒死!!”
為什麼,林悅還能活著出現在她麵前!而且眼睛也不瞎了!而她,卻在床上躺了三年,臉上留下無數醜陋的傷疤!
她是閻王殿走了一次的人,這次,她要讓霍炎霆陪葬!
不,她改變主意了,他們都該死!!
“文軒,走吧。”
林悅狠下心,她已經答應了祝文軒的求婚,至此,與霍炎霆再無瓜葛。
她剛轉身,一輛車飛速衝來。
“悅悅小心!!”
祝文軒大喊一聲,隻聽‘砰’的一聲,兩人身體撞飛了去。
***
血……
全是血……
渾渾噩噩間,林悅隻看到一片刺目的紅,有人哭,有人喊,有人笑。
“林悅,要下地獄,你也得給我墊背!!”
是林允!
是她!!!
林悅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慘白的病床,空氣中伴著消毒水的味道。
是夢嗎?
“你醒了。”
祝文軒鬆了口氣,如釋重負般,“還好你沒事。”
車禍是真的?
那是誰在緊要關頭抱住了她?
“悅悅,你嚇死我了。”祝文軒牽著她手貼在胸口,“你看,心都快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
那個時候,他還以為,要失去她。
“林允,她沒死!”這個名字帶著恐懼令林悅不寒而栗,他緊握著祝文軒的手,這才感覺自己還活著。
“抓起來了。”祝文軒皺著眉,貼著她的額頭親吻,“不過,霍炎霆就沒你這麼幸運,他當了你的人肉墊子,被撞飛了十幾米遠,估計危在旦夕。”
什麼?!
那個人,是他?是他緊緊抱著她在懷裏。
“他,他在哪?”林悅自己都沒察覺到,她緊張的揪緊了祝文軒的袖口,眼裏盡是焦灼和恐慌。
祝文軒不易察覺的蹙了蹙眉,“搶救了八個小時,還沒脫離危險。”
說完,林悅已拔掉針管赤腳落地,風一般的跑了出去。
“悅悅!”
***
祝文軒叫不住她,她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
霍炎霆可能會死!
他怎麼能死呢!?他不能死!他絕對不能!
為什麼心會痛,為什麼眼淚如注,她不是應該恨他嗎?不是應該讓他償還罪孽嗎?是他縱容林允肆無忌憚的殘害她,害得蓮姨成植物人!
“大夫,霍炎霆,他怎麼樣了?”
她抓著走出手術室的醫生,情緒已不受控製。
醫生搖了搖頭,神情凝重:“霍先生傷得太重,恐怕華佗在世也無力回天。”醫生繞過了她走到悲痛欲絕的霍母麵前,“這是病危通知書,簽字吧!”
病危通知。
“霍炎霆!”
林悅狠狠砸著手術室的門,“你給我出來,你個混蛋!你以為你死了我能原諒你?告訴你,做夢都別想!你給我出來!出來啊!!”
喊著,喊著,她抱著腦袋蹲了下去。
“為什麼要讓我欠你的,我不要欠你。”頭發被她揪著,幾乎要揭下一層頭皮的痛覺也無法抵消心口撕裂的口子。
“霍炎霆,我求你了,你活下去好不好?”
祝文軒遠遠的看著,遠遠的,慢慢停下了腳步。
有些感情,是一輩子也無法消磨的。終是千刀萬剮,愛情碎裂成粉,那些他們彼此深愛過的痕跡,隻會沉澱的越來越深。
“霍炎霆……我不要你死!”
林悅是哭到竭力暈過去的,她做了個夢。
夢裏,他們還是青蔥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