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她虧欠了許多人,眼前之人便是其中之一,是謝若替她承擔了半輩子做母親的責任,如今看著謝若這般命如寒蟬,她心中盡是酸楚。
謝太妃躊躇著未曾上前,阮傾抬眼看了看木丹姑姑,木丹便明白過來立刻走上前去,緩步靠近,屈膝蹲在謝太妃身前輕喚她。
“太妃娘娘、太妃娘娘您看誰來了?太妃娘娘。”
木丹喚了好幾聲,躺在床榻上的人才緩緩睜開眼睛,一一掃過床前之人,眼中滿是疑惑,又看了看一旁的木丹,皺了皺眉便轉過身去繼續小憩,隻留一個單薄的背影給眾人,她的目光,未曾在挽歌身上停留半刻。
“太妃……”
木丹還想喚一喚太妃,卻見挽歌太後抬了抬手,又對她搖了搖頭,她便也隻得作罷。
心中酸楚,挽歌太後看了半響,還是轉身離去。
故人見過一麵便是,再多的敘舊,便是不必了。
阮傾也有些驚訝,她本以為,謝太妃的病症乃心結所致,見到挽歌太後,該會好些才是,但如今看來,竟是半點起色都沒有。
是了,連性命都是靠珍貴藥材續著的人,確實不能再指望她見到故人便能痊愈過來。
“好好照顧太妃娘娘,若是太妃覺得冷,便讓內務府提前送些炭火過來,莫要讓太妃染了寒症才是……今日額娘入宮的事情切莫傳出去,隻當從未見過額娘便是。”
阮傾開口,吩咐了木丹。既然挽歌太後有意隱瞞身份進宮,那她便不會叫人將此時傳揚出去。
“是。”
見木丹應下,阮傾才抬步去追出了內室的挽歌。
走過雕花石門,在滿院子的花叢之後,阮傾才看到肩膀輕輕顫著的挽歌太後。
“額娘。”
阮傾走上前去,想要開口安危,那挽歌太後卻是自己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有些苦澀的同她笑了笑。
“無事,當年本宮拋棄一切離開,多年來要阿若替我承受那些本該由我承受的東西,她如今不願同我說話,也是情理之中……”
謝若同樣是瀾棲人,當年她爭取到薛臻的撫養權,並將薛臻平安撫養長大,其中辛苦自然不必多說,這點挽歌皇後心中也十分的清楚。
阮傾愣了愣,心中有些猶豫,但看著挽歌明顯心思苦悶的模樣,還是緩緩開了口。
“並非如額娘所想那般,母妃之所以未同額娘說話,隻是因為,如今的母妃,已認不出任何人來了。”
不識人,不記得前塵往事,所有的一切,在如今的謝太妃眼中,全都是陌生的。所以,如何能談的上怪責呢?至於說話,如今還能同謝太妃說上一兩句話的,除了身邊的木丹姑姑,也隻有薛臻一人了。
“你說什麼?”
挽歌大睜著眼睛,眼角的淚水還在閃著銀光,麵上的悲傷卻是更深。
阮傾看著她,並未答話,她知道,她說的話,額娘是聽懂了的。
半響挽歌才收回目光,將又要流出的眼淚逼了回去,勾唇淡然笑了笑,可其中的苦楚,卻是旁人不會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