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安七十八年春,軒王爺府蘇貴妃誕下小王子。然蘇貴婦身體孱弱,終於三日後仙逝。
順安七十九年,皇帝病重,立大王子蕭華軒為太子。同年冬,二王子密謀暗殺太子,後計劃敗露。皇帝大怒,貶其為庶民,並命發配邊疆。第二日,二王子自縊於王府。
順安八十年春,皇帝駕崩。一個月後,太子蕭華軒正式登基,大赦天下。改國號為平治。
平治元年。蕭華軒在重臣力薦下征選秀女。封太傅之女張蕊,平定將軍江黎之女江鈴鈴為貴妃。同時封嬪、美人各四名。獨王後一位空缺。
同年秋,張貴妃喜懷龍種,然蕭華軒卻同時下旨立已逝蘇妃之子僅兩歲的蕭瑄為太子。
暮春三月,江南草長。
揚州城的春日總是陽光明媚,街道上來來去去的行人臉上帶著的也都是如同那陽光一樣溫暖的笑容。
揚州城的歌舞姬尤其出名,每年都會有歌舞姬的坊間所舉行的花魁大賽。
這一年自然不會例外。花魁的選拔在每年五月,花開正好的時候。
而醉月坊作為揚州城最大的妓院和舞坊,自然早已有了十足的把握。
才過中午,滿臉脂粉的老鴇張媽嗓門就喊起來了:“姑娘們都起來了,再過兩個月就是花魁大賽,還不一個個的塗脂抹粉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該學琴的學琴,該練舞的練舞,該讀詩的還不趕快讀詩。這花魁大賽可不比別的,贏了可是大把大把的銀子進了口袋,可不愁以後不紅了——”
張媽嗓門跟雷聲似的,震得臉上的粉都要掉下來兩層。
隨著張媽話音落了,各個房裏都有了動靜。不多時,姑娘們一個個漂漂亮亮的出了房門,走到大廳裏來。一個個還嬌聲道:“媽媽您這聲音,真要把人家耳朵都震聾了。”
張媽媽跟著笑,然後道:“姑娘們,上回媽媽說了,今天該讓我收撿收撿你們的成果。怎樣?都準備好了沒?”
姑娘們跟著笑做一團,有個把小聲道:“媽媽,怎麼不見楚楚?”
張媽媽看了看,揮揮帕子道:“怕是昨天晚上跳舞累了,讓她多歇會兒也罷。”
一個姑娘撇著嘴道:“媽媽倒是偏心,我昨兒比她還多跳了三支舞,也沒見您讓我歇歇。”
旁邊一個姑娘哼道:“鶯鶯啊,若你能跳出人家蘇楚楚的舞,恐怕你睡到天黑,媽媽也不說半個不字。”
鶯鶯撫著頭發白了她一眼道:“百合你好像昨天隻有一個客人點你吧?”
百合頓時臉色變了,才要罵回去,張媽媽就先出聲道:“怎麼著?給媽媽看起床氣麼?”
兩個人忙道不敢。
話音才落,就聽到一個聲音道:“怎麼中午的就這麼熱鬧?”
一句輕輕的問,卻比那三月的風還要溫軟,就好像水波蕩漾一般,一圈一圈的漾開。真讓人覺得心神也跟著蕩漾起來。
隻聽聲音就可以想象到,這是一個怎樣的女子。
蘇楚楚從大門外走了進來,穿著一件淡紫色的紗裙,頭發簡單的綰起,簪著琉璃的發簪。她雖然穿著的衣服並不華麗,卻依舊襯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氣質。就似乎會隨時飄然而去一般。
這不是應該屬於一個歌姬的氣質,但是她偏偏卻有。
蘇楚楚停下來的時候從旁邊的丫鬟手裏接過一個食盒道:“早上去廟裏祈福,順便給媽媽買了些鳳荷軒的點心。”
張媽媽忙接過來道:“還是楚楚丫頭有心。”
蘇楚楚掩麵而笑,眼中流轉著溫柔的神色。琥珀色的眸子裏閃爍著琉璃一般的光彩。
“媽媽,我走的有些累了。我想歇一歇。”蘇楚楚扶著丫鬟的手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張媽媽忙道:“去吧去吧。好生歇著,不急不急。”
蘇楚楚嫣然一笑,點頭離開。
身後是哼聲和不滿的抱怨。
蘇楚楚在上樓的時候微微停了停,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進了房間,在凳子上坐了。接過丫鬟倒的茶慢慢地喝著。
再過片刻,洗澡水都已經備好。蘇楚楚揮退了丫鬟,走到屏風後麵寬解衣服。
當蘇楚楚坐在木桶中時,她的手腕上還係著一條絲巾。方才看時似乎是為了衣服的點綴,而現在看時卻覺得有些怪異。
蘇楚楚盯著手腕看了半晌,許久,才緩緩地解開絲巾。當絲巾滑入漂著花瓣的水中的時候,一道很長的傷疤露出出來。那道傷疤如同蛇一樣的附在手腕,於周圍細膩光滑的肌膚一比,便顯得好生恐怖。
蘇楚楚緩緩地靠在木桶上,眸中已經沒有了溫柔之色,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淡漠。
蘇筱已經死了。現在活下來的,隻有蘇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