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京城。皇宮。
蕭華軒從禦書房走出來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
陽光很好，灑落在他金色的龍袍上，蕭華軒的臉色卻不怎麼好。
“陛下。”張清跟在他身後道，“午膳已經備好了。”
蕭華軒略略點頭道：“派人把太子接過來同朕一同用膳。”
張清點頭稱是。
回到寢宮，脫下了厚重的龍袍。蕭華軒換了一身墨色龍紋的袍子，然後在桌邊坐下。
今日又有大臣提出立後之事。蕭華軒照例推脫，但是大臣們卻聯合太後向他施壓，逼得他幾乎快沒有退路。隻能冷聲道，西北戰亂，先平定邊疆之事再議。
才想著，就聽張清來報，說太子已經到了。
起身出去，一眼就看見三歲的太子蕭瑄站在廳中。見他來了，小太子忙跪下磕頭行禮道：“兒臣給父王請安，父王萬歲萬萬歲。”
蕭華軒微微點頭道：“起吧。”然後便坐了下來。
張清已經在蕭華軒的身邊添了一張椅子，然後將蕭瑄抱到椅子上。
蕭瑄今年隻有三歲，但是看上去卻完全不像是三歲的孩童。他乖巧的坐在椅子上，不鬧也不哭。
蕭華軒伸手摸了摸蕭瑄的腦袋道：“聽說瑄兒前幾日做了一個夢？”
蕭瑄墨色的眼睛裏有些閃光，但是卻笑著道：“隻是一個夢而已。”
侍女們已經布好了飯菜。蕭華軒替蕭瑄夾了菜道：“給父王說說，夢見了什麼？”
蕭瑄的聲音小了下去道：“夢見了母妃……”
蕭華軒本來是知道這件事的，但是在聽的時候還是不由得一頓。許久才勉強笑道：“哦？你母妃同你說了什麼嗎？”
蕭瑄的眼睛裏露出愉快的光芒，蕭華軒看在眼中卻有些不忍。
蕭瑄笑著道：“父王，我夢見母妃抱著我。她的懷抱好溫暖……”可是笑著笑著蕭瑄的眼圈就紅了，聲音也變得有些哽咽了，“就好像張妃娘娘抱著皇弟那樣……”
蕭華軒的眼神閃了閃，淡淡道：“快些吃吧。”
是夜。蕭華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難以入睡。
許久，終於睡著了，卻做了一個夢。
夢中，他回到了初遇蘇筱的江南。春日暖陽中，是蘇筱溫柔的笑。他們相擁，相吻，相愛…...
忽然間，一切變得黑暗，蘇筱在黑暗中瞬間消失。他聲嘶力竭，卻無法再找到蘇筱的影子。
滿頭大汗醒過來的時候，蕭華軒粗重的，冷汗已經浸透了中衣。
很快，房間裏的燈亮了些，張清輕聲道：“陛下，您怎麼了？”
蕭華軒搖搖頭道：“我沒事，你出去吧。”
張清道了聲是，又退了下去。
蕭華軒依靠在床邊坐著，微微閉目。
這些年，他很少夢見過蘇筱。但是每次夢見了，都會因為失去而從夢中驚醒。
蕭華軒想起了白日裏蕭瑄的話。
蕭華軒起了身，在桌邊坐下。燈火在躍動，蕭華軒有些出神的看著燈火。頭有些微微的疼痛。
“張清。”蕭華軒揚聲道。
門被推開，張清很快的進來躬身道：“陛下。”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蕭華軒扶著額頭道。
“回陛下，四更剛過。”張清從架子上取了一個盒子，遞到蕭華軒的麵前道，“陛下，要不要宣太醫？”
蕭華軒蹙眉揮手，打開了盒子。裏麵有十幾枚黑色的藥丸。皆是太醫平時為蕭華軒所研製。
蕭華軒吞下一枚藥丸，有些疲憊的道：“不必了。”
張清站在蕭華軒的身後，替他按壓著太陽穴。
這三年來，他的主子夜夜的隻知道辦公。似乎從蘇貴妃娘娘失蹤的那夜，蕭華軒就變了很多。
“張清。”蕭華軒忽然道，“天亮我們就去江南。”
張清錯愕道：“陛下，您現在——”
“你去辦就是。”蕭華軒冷聲道。
張清忙道了聲是，然後退了出去。
蕭華軒扶著額頭，微微蹙眉。
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要去江南。
或許，隻是想要去那裏看一看。
看一看曾經屬於他們的回憶。